“药换好了，伤口恢复得很好，没什么大碍了。”
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周胜的腿上，那眼神里的探究和疑惑一闪而过，随即又被职业性的冷漠覆盖。
“注意别沾水，过个一两天，应该就能正常走了。”
这话说得轻描淡写，却像是在给周胜下逐客令。
周胜点点头，接过东西。
“谢了。”
他转身就走，自始至终，没再看李大山一眼。
李大山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，伸出手，似乎想拦。
但看着周胜那宽阔的背影，又硬生生缩了回来。
他心里发怵。
这小子可是能跟山里的野猪王掰腕子的主儿，真要是当场发起疯来。
他这把老骨头加上身边这几个，还不够人家一个人塞牙缝的。
眼睁睁看着周胜的身影消失在门口，李大山胸口憋着的一股气没处发泄。
他猛地一拽身边的儿子，将他推到方晴面前。
“方医生！方医生你看看，我儿子的腿！”
他一把撩开李壮的裤腿，指着上面那两道将将破了点皮的擦伤，仿佛那是什么致命重创。
“您看，这得开点什么药？要不要紧啊？”
方晴的眼神终于落在了那两条血痕上。
她连手套都没戴，只是淡淡地开口。
“看着像是抓伤。”
顿了顿，她抬起眼，看着李大山。
“如果是被狗抓的，有风险，得去县城医院打狂犬疫苗，一套下来好几针，不能断。”
“我这里？”
“我这里条件有限，最多给你用酒精消消毒。”
“你要是信不过，就赶紧去县城。”
李大山一张老脸憋得发紫。
去县城？
那得花多少钱？
他就是想借题发挥，讹周胜一笔钱，谁想真金白银地往外掏？
他看了看儿子腿上那点根本不算伤的擦伤，知道今天这便宜是占不到了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自己有土方子！”
李大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，拉着李壮的胳膊。
几乎是把他拖出了卫生所。
那狼狈的样子，哪还有半点村长的威风。
张叔对着空气尴尬地笑了笑，冲着方晴点了点头。
也一瘸一拐地跟了出去。
“方医生，那俺也先回了。”
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周胜走出卫生所，根本没回头看那场闹剧。
李大山这种人，不过是路边嗡嗡叫的苍蝇，赶走了就行，没必要放在心上。
真正让他上心的，是另一件事。
冰冻空间的那头野猪，还有那只熊瞎子，不能再等了。
那些都是硬通货。
之前找的刘全那条路，八成是被掐断了。
指望那家伙，是没戏了。
得去县城。
找个真正只认货不认人的地方。
远处，通往县城的班车扬起一阵尘土。
周胜眼神一凝，不再犹豫。
……
县城比镇上要大得多，也乱得多。
街上不少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男男女女。
周胜对这些没什么兴趣。
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。
里面是用油布小心包好的熊掌和几块最好的猪后座肉。
这是探路的样品。
剩下的到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拿出来就成。
他现在要去的地方，叫“后街”。
说是街，其实就是一片棚户区后面的几条烂泥小巷。
这里白天没人来，一到晚上。
就成了县城里另一个不见光的“市场”。
周胜在县城里转悠了几个钟头。
把整个县城的布局摸了个七七八八。
眼看太阳偏西，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。
他才不紧不慢地朝着“后街”的方向走去。
天色越暗，巷子里的人影就越多。
和街上那些敞亮的人不一样，这里的人走道都贴着墙根。
一个个用围巾把脸遮得严严实实，只露出一双眼睛。
没有人高声说话。
交易都是在黑暗的角落里。
任何能换钱的东西，在这里都有可能找到买家。
周胜找了个墙角站定。
把麻袋放在脚边，没有急着兜售。
他先要摸清这里的规矩。
看着一个瘦高个和一个矮胖子在不远处交易。
两人几乎没说话，就是比了几个手势。
钱货两清，然后迅速消失在不同的巷口。
这里没有熟人引荐，全靠自己的一双眼。
你要是露了怯，或者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棒槌。
不出十分钟，连人带货都得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。
周胜的目光扫过几个在巷口游荡的身影。
那些人看似在闲逛，但眼睛却在每一个新来者的身上来回扫视。
他们是这里的“地头蛇”，维持着秩序，也随时准备赚一笔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的男人。
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。
他上下打量了周胜几眼，目光在周胜脚下的麻袋上停了停。
“兄弟，新来的？”
周胜点了下头。
那男人咧嘴一笑，露出几颗被烟熏黄的牙，一股劣质烟草的酸味飘了过来。
“我叫老刀。看兄弟你面生，是来出货的？”
周胜没说话。
他蹲下身，把麻袋的口子解开，朝老刀的方向倾斜了一下。
只是一瞬间，又立刻合上了。
但足够了。
那股子混着血腥味和野性的气息，还有那油布下露出的黑亮毛皮的一角，让老刀的眼睛瞬间就直了。
他脸上的轻浮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“我靠！熊……熊掌？！”
他声音都变了调，压低了嗓子，像是怕被旁人听见。
“兄弟，你这货……够硬啊！”
周胜站起身，拍了拍裤子上的土。
他看着老刀，声音平淡。
“整只的，有兴趣吗？”
“嘶——”
老刀倒吸一口凉气，看怪物一样看着周胜。
他上上下下重新打量周胜，那结实得像石头一样的身板。
他信了。
这小子不是走了狗屎运捡到点零件。
他是真有本事干倒一头大家伙。
老刀脸上的表情变得热切。
“兄弟，你这话说的……这玩意儿，我一个人可吞不下。得找个朋友，咱们一起合计合计。”
“走，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周胜没反对。
老刀立刻在前面带路，步子快了不少。
他领着周胜在迷宫一样的小巷里七拐八绕，越走越偏，光线也越来越暗。
最后，在一个不起眼的院门前停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