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我路过!”
李壮眼神躲闪,不敢看周胜的眼睛。
周胜嗤笑一声,抬了抬下巴,示意了一下墙的另一边。
“路过?路过秦寡妇家的后院?”
周胜慢悠悠地踱步。
“小臂崽子不学好,偷看寡妇家门口?”
李壮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那道伤疤因为充血,变得更加可怖。
“你……你放屁!你血口喷人!”
他嘴上反驳,声音却虚得厉害。
“我放屁?”
周胜笑了。
“那要不要我现在就把秦寡妇叫过来,再把村里人都叫过来,评评理?”
“看看是你李大村长的儿子到底有没有理?”
李壮彻底哑火了。
他的名声没比前身的周胜好到哪去。
他死死地盯着周胜。
他爹是村长,他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,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?
可今天,他理亏。
更重要的是,那条恶犬的牙,就悬在他的脖子上方。
他毫不怀疑,只要周胜一个眼神,这条狗会立刻把他撕成碎片。
“滚。”
周胜看他那副怂样,也失了兴趣,冲着黑风招了招手。
黑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,但还是听话地退了回来。
温顺地蹭了蹭周胜的裤腿。
李壮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。
一瘸一拐地冲向院门,拉开门栓就想跑。
“站住。”
周胜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。
李壮身体一僵,没敢回头。
“今天这事,我就当没看见。”
周胜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。
“但你要是敢在外面乱嚼舌根,或者动什么歪心思……”
他顿了顿,伸手拍了拍黑风的头。
“下次,它咬断的,就不是张叔的腿了。”
李壮浑身一颤,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。
院子里瞬间恢复了死寂,只剩下黑风喉咙里压抑的呼噜声。
就在这时,隔壁院子那扇破旧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,从里面拉开。
一个身影裹着一件厚棉袄,借着屋里漏出的昏黄灯光,快步走了过来。
是秦淑美。
她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,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滴,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动静,澡洗了一半就冲了出来。
一张素净的脸上,写满了惊慌。
村里人都知道,她习惯在这个时候烧点热水。
在屋里擦洗身子。
窗户纸上透出的那个模糊起伏的人影。
早就成了村里那些光棍混混们夜里口口相传的“景致”。
“缇娜妹子……”
秦淑美跑到门口,声音都在发颤,却又不敢往院里多看一眼。
“刚……刚才是李壮那混球?”
“秦姐,你别怕,让周胜给打跑了。”
缇娜赶紧上前,一把扶住她。
只觉得她手脚冰凉,抖得厉害。
她三言两语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秦淑美听完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嘴唇哆嗦着。
眼里满是厌恶。
李壮是村长李大山的独子。
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,拿什么去惹?
她只能低下头,用细若蚊蝇的声音。
对着院里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道了声谢。
“周……周胜兄弟,谢谢你。”
说完,她转身就想逃回自己那个破败的院子。
“秦姐,等等。”
周胜开口叫住了她。
他一瘸一拐地走上前,黑风立刻安静地跟在他脚边。
在秦淑美、缇娜和安琳三双错愕的注视下。
周胜从怀里直接掏出了一沓钱。
五张崭新的“大团结”。
在昏暗的光线下,那红色刺眼得很。
他不由分说地,直接塞进了秦淑美冰冷的手里。
“这!”
秦淑美像被火炭烫到了一样,猛地想把手缩回来。
五十块钱!
这笔钱对她来说,简直是天文数字。
她男人没死的时候,家里一年到头都存不下这么多。
“使不得!周胜兄弟,这钱我不能要!我怎么能要你的钱!”
“拿着。”
周胜的手像铁钳一样,根本不容她拒绝。
强硬地把钱塞进她的掌心。
“这钱你拿着,明天我托人去镇上找个泥瓦匠,把你们家那后墙加高加厚,上面再给我砌上一层碎玻璃碴子。”
他眼神扫过那道土墙。
“我倒要看看,以后谁的爪子还敢往上搭!”
“我……我不能……”
秦淑美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,语无伦次。
“我没地方去挣这么多钱还你……”
“这不是给你的。”
周胜的语气斩钉截铁。
“我以后少不得要出远门,家里就她们姐妹俩,我不放心。我们两家院子挨着,你这边的墙,也是我家的防线。”
他看着秦淑美,目光坦然。
“把墙修好,是为你,也是为我。我不在家的时候,还要麻烦秦姐你多照应一下她们。要是有不三不四的人敢来找麻烦,你不用出头,帮我记着是谁,等我回来,我亲自去收拾他们。”
一番话,堵死了秦淑美所有的退路。
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,拿什么来拒绝这份带着尊严的善意?
手心里那沓钱,厚实得有些烫人。
那股温热,一点点驱散了她心底积攒了多年的恐惧。
她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小上好几岁,身形却如山一般可靠的男人。
又扭头看了看旁边一脸关切的缇娜。
所有被李壮那畜生偷窥的恶心,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委屈。
在这一刻,尽数化作了滚烫的泪水,决堤而出。
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哽咽。
然后,她抓紧了那五十块钱,猛地一转身。
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“砰!”
破旧的木门被重重关上。
门后,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再也忍不住。
断断续续地传来,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在黑夜里独自舔舐伤口。
院子里的气氛,瞬间变得有些微妙。
安琳不知何时也站到了门口,和缇娜一左一右。
两双眼睛都盯着周胜,里面情绪复杂。
周胜却好像没感觉到一样。
他瘸着腿,走到那面低矮的土墙下。
伸手在上面拍了拍,土块簌簌往下掉。
他心里清楚,人心里的墙,比土墙更难翻越。
但一个被逼到绝路后,拉过来的邻居。
也远比一道冰冷的高墙更管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