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云岫低头看着那块桂花糕，糕点边缘捏着歪歪扭扭的火灵鸟图案，翅膀的羽毛被捏得有些变形。他突然想起三年前，王士双第一次给他烤糕时，把粗盐当成糖撒了半罐子，咸得他想吐，却还是一口一口全吃了。那时她红着脸说“下次一定做好”，眼里的光比现在殿外的阳光还要亮。
他把糕塞进王士双手里，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时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。
“什么时候开始的？”
王士双的眼泪砸在油纸上，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“两个多月了。”她哽咽着。
“那天你从冥界回来，我就觉得不对劲，总想吃酸的……”
“没办法了，我跟他不死一个，这个世界就会失去平衡，灵气了全部凝聚在我们两个人身上，这个世界的生命失去灵气就会不断死亡，四季会变得紊乱，天灾不断，到时候你肚里的孩子也保不住，只能跟他比了。”
慕云岫的声音突然松快下来，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。他抽出火灵长剑，剑尖在地上画了个圈，圈里的碎石瞬间化作齑粉。“老陈，划个道吧。输了的，可别赖账。”
陈抟把手机揣回怀里，从袖中摸出副骨牌。牛骨打磨的牌面上刻着朱红的“脑筋急转弯”五个字，边缘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，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。
“我先来——小明是一个卡车司机，他冲进斑马线上的人群中的时候，为什么那些人都没事？”
慕云岫连眼睛都没眨：“因为他没开车。”
陈抟挑了挑眉，似乎有些意外。
轮到慕云岫问他了：“一辆汽车在拐弯的时候，为什么有一个轮子不转？”
“因为那个是备胎。”陈抟也很快答了出来。
“该我了——什么东西有五个头，人却不觉得怪？”
慕云岫想这题我都不知道遇到多少次了，于是答道：“手和脚。”
慕云岫想早点结束这场比赛，不让夫人和母亲担心，于是问他：“一个说谎者，他说：‘这名话是假的。’那他说的这句是真话还是假话？”
此时，王士双突然一阵心悸，扶着苏清禾的胳膊才勉强站稳。她抬头看向殿外，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，铅灰色的云团里飘下几片雪花。有片雪花落在她手背上，没等融化就显出诡异的黑色，像滴墨汁般渗进皮肤里。
陈抟的脸色“唰”地变得惨白，手里的骨牌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摔成两半。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，眼神涣散地望着虚空，嘴里喃喃着什么。慕云岫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，是十万年前的诛仙台——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浑身是血，灵核炸开时的血雾染红了半边天。那时的陈抟也曾这样让她回答不出答案，此刻却化作陈抟眼角滚落的金泪。
“答不上来？”
慕云岫的声音像冰锥，刺得人耳膜发疼。
陈抟猛地抬头，眼里闪过疯狂的光：
“还有一刻钟！”
他突然拽下腰间的玉佩，那枚温玉被他攥得发烫，往地上一摔的瞬间，化作道刺眼的白光射向王士双。
“小心！”
慕云岫飞身扑过去，想挡在妻子身前，可那白光却像长了眼睛，绕过他的剑锋，直直钻进了苏清禾的胸口。
苏清禾的身子晃了晃，嘴角先是溢出一丝血线，很快就涌成了血沫。她指着陈抟想说什么，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。倒下的时候，她下意识护住胸口，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芝麻饼，是刚才陈抟分给她的。
“娘！”
慕云岫的吼声震碎了云端最后一缕阳光，火灵长剑嗡鸣着暴涨数丈，剑身的火焰几乎要将整座废墟点燃。
可陈抟已经红了眼，像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冲向王士双。他的枣木拐杖突然拉长，杖头化作尖利的骨刺，带着破空的风声刺向那个正在抱着苏清禾的王士双：
“我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！”
王士双和慕云岫抱着苏清禾渐渐冰冷的身体，没注意陈抟又把拐杖插进了王士双的脑袋里面。
“不——”慕云岫的嘶吼撕裂了天地，他放下母亲，手中火灵长剑的光芒刺破云层，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无边黑暗。废墟外的五界大地，有更多的河流断流，更多的草木枯死，而这场由穿越者引发的天道浩劫，才刚刚露出最狰狞的面目。
拐杖穿透王士双脑袋的瞬间，时间仿佛凝固了。陈抟保持着握着拐杖的姿势，脸上的疯狂僵成错愕；慕云岫的火灵长剑停在半空，剑尖的火焰突然熄灭。
王士双的血滴在震仙琴上，琴弦发出最后一声哀鸣，然后寸寸断裂。她看着慕云岫，嘴唇动了动，像是在说“照顾好自己”，可血沫堵住了喉咙，只发出个模糊的气音。
“双儿，……”慕云岫伸手去接她倒下的身体，指尖刚碰到她的衣角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。陈抟的身体开始发光，元始天尊爆体的前兆已经显现，他的脸在光里扭曲成哭笑：
“我没输……是你先动的杀心……”
慕云岫没理他，只是跪在地上，把王士双和苏清禾的尸体抱在怀里。王士双的手还保持着护着小腹的姿势，苏清禾的指尖缠着半根没编完的平安绳。桂花糕的甜香混着血腥味飘过来，像极了他刚穿越时闻到的那碗桂花粥。
“轰隆——”
陈抟的身体炸开了，七道灵光冲天而起，化作七颗灵珠散向五界。北方的灵脉开始复苏，东边的仙草田冒出绿芽，可这些都与慕云岫无关了。
他抱着两具渐渐变冷的身体，坐在金銮殿的废墟里。太阳升起又落下，田埂上的新麦长到了半尺高，巡逻的仙兵换了三拨，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，像尊生了根的石像。
有个小仙童端来碗热粥，放在他脚边：“元始天尊皇，吃点东西吧。”
慕云岫没动。粥里的桂花香气让他想起以前的世界，那时他以为有个班上就是幸福；后来来到这个世界，他以为统一天下就是幸福；再后来，他以为和王士双生个孩子就是幸福。可现在，他拥有了元始天尊的修为，却连怀里的人都留不住。
“原来这世界……从来就不是我的家。”
他突然笑了，笑声在空荡的废墟里回荡，听得小仙童直发毛。
他轻轻放下怀里的尸体，用灵力给她们拢了拢头发。然后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尘土，动作从容得像要去赴宴。火灵长剑不知何时回到了他手里，他反手握住剑柄，剑尖对准了自己的眉心。
“娘，双儿，我来陪你们了。”
剑光闪过的瞬间，永安城的百姓看见皇宫上空升起道白光，像一道通往天际的梯子。白光里飘出无数桂花花瓣，落在新麦上，落在城墙的平底锅上，落在每个百姓的发间。
有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妖精拽着奶奶的衣角，指着白光消失的方向：
“奶奶，那是什么？”
老奶奶眯起眼，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景象：
“那是……回家的路啊。”
慕云岫自尽之后，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李智身上，那李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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