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道办事处的门脸不大，灰扑扑的砖墙上刷着白灰，门上挂着“为人民服务”的红色木牌。里面光线有些昏暗，几张旧办公桌拼在一起，几个穿着蓝色或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，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，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。
林磊的到来，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。直到他走到一个挂着“民政事务”小木牌的办公桌前，对着后面一位正在低头打算盘、约莫四十多岁、面容严肃的短发妇女，轻声开口：
“同志，您好。我想登记一下…学历信息。”
打算盘的声音停了。短发妇女抬起头，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，审视的目光落在林磊身上。她显然认出了这个四合院里出了名的“无业游民”，眉头习惯性地蹙起，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冷淡：“学历？登记什么学历？你不是…”她话没说完，但意思很明显——你不是文盲吗？登什么记？
旁边几个工作人员也好奇地抬起头看了过来。
林磊早有准备。他没有丝毫怯场，迎着王主任（街道办王主任，剧中常出现）审视的目光，不卑不亢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旧信封，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小学毕业证书，双手捧着，恭敬地放到王主任面前的桌面上。
“王主任，您好。我叫林磊，住南锣鼓巷95号后院。”林磊的声音清晰平稳，“我昨天收拾屋子，意外找到了这个。我以前…可能记错了，以为自己没念完。您看，这是我的小学毕业证，红星小学的，1964年毕业。我想按政策，来更新一下我的档案信息。”
王主任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瞪大了！她几乎是立刻抓起那张证书，凑到眼前，仔细地查看起来。纸张的质感、印刷的字体、手写的墨迹、校长的签名、尤其是那枚鲜红醒目的“红星小学”公章！
她的手指在公章上用力摩挲了一下，感受着印泥的凹凸感和油墨的粘性——这是新盖的章绝对没有的触感！她又仔细辨认了王振华校长的签名和私章，作为街道办主任，她对辖区内学校的主要领导还是知道的，红星小学确实有位老校长叫王振华，虽然退休几年了。
证书本身，无论从哪个角度看，都毫无破绽！就是一张保存了几年、略显陈旧的、货真价实的小学毕业证书！
王主任抬起头，看向林磊的眼神充满了惊诧和难以置信！这个在她和整个街道办印象里，一直挂着“无业”、“游手好闲”、“疑似文盲”标签的青年，竟然是个正儿八经的小学毕业生？还毕业六年了？
这反差太大了！
“这…这真是你找到的？”王主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怀疑，但证书的真实性又让她不得不信。
“千真万确，王主任。”林磊一脸“诚恳”，“就在我家炕席底下，压在一个破本子里。可能…可能是当年我爸妈收起来的，后来他们…出事，我又稀里糊涂的，就给忘了。昨儿收拾东西才翻出来。”他给出了一个勉强能解释得通的理由。
王主任的目光锐利如刀，在林磊脸上来回扫视，试图找出任何一丝心虚或作假的痕迹。但林磊的眼神坦荡而平静，甚至还带着点找到“身份证明”的激动和后怕。
良久，王主任才缓缓放下证书，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，长长吐了口气。证书是真的，那就意味着街道办以前对林磊的档案记录（很可能标注了“文化程度低”或“疑似文盲”）是错误的！是需要立刻更正的！
“行…行吧。”王主任的语气缓和了不少，虽然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，但那份冷淡和鄙夷已经消失了。她重新戴上眼镜，拉开抽屉，拿出一本厚厚的、边角磨损的户籍登记册，翻找起来。
“林磊…南锣鼓巷95号后院…”她很快找到了林磊的信息页。上面果然只在“文化程度”一栏，用铅笔潦草地写了个“低”字。
王主任拿起蘸水笔，在旁边的红墨水瓶里蘸了蘸，手腕沉稳有力地在“文化程度”那一栏，将“低”字划掉，在旁边清晰地写上了四个字：**高小毕业**！
鲜红的墨水，在泛黄的纸页上格外醒目！
“高小毕业”！
这四个字，如同烙印，正式刻入了林磊在这个时代的官方档案！
林磊看着那鲜红的字迹，心脏再次被巨大的喜悦击中！成了！身份洗白！标签撕掉！
王主任合上册子，将毕业证书递还给林磊，语气严肃地叮嘱：“证书收好，别再弄丢了！以后找工作、办事，这都是凭证！既然有文化，就好好找个正经工作，别整天在街上晃荡，给街道抹黑！”
“是！是！谢谢王主任！我一定好好找活干！”林磊连声答应，双手接过证书，珍而重之地放回信封，再贴身藏好。
就在他准备道谢离开时，王主任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开口叫住了他：“等等。”
林磊脚步一顿。
王主任沉吟了一下，说道：“你来得也算巧。昨儿个，红星轧钢厂那边，托我们街道帮忙留意，想招几个踏实肯干、成分清白的学徒工，搬运物料之类的体力活。要求嘛…起码得认字，手脚干净。你…现在有这个资格了。”
红星轧钢厂！学徒工！
林磊的心脏猛地一跳！机会！梦寐以求的机会！竟然主动送到了面前！
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渴望：“轧钢厂？学徒工？王主任！我…我能行！我肯定踏实肯干！我…我成分绝对清白！街道可以查！”
王主任看着林磊急切的样子，又想到他找到了毕业证，似乎确实有改过自新的迹象，便点了点头：“行。我给你登记一下，报个名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，报名的人肯定不少，轧钢厂那边还要筛选，能不能选上，看你自己的表现和运气。而且，这学徒工可不轻松，钱少活累，你可想好了！”
“我想好了！王主任！再苦再累我也不怕！我一定好好表现！绝不给您丢脸！谢谢您！太谢谢您了！”林磊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，对着王主任连连鞠躬。
王主任摆了摆手：“行了行了，别谢我。要谢就谢你自己找到了证。登记一下吧，姓名，住址，年龄，文化程度…”
林磊立刻挺直腰板，声音洪亮清晰地报出自己的信息：
“林磊！南锣鼓巷95号后院！20岁！高小毕业！”
每一个字，都掷地有声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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