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漫过青云宗的山门,楚天阳就背着药篓往后山走。露水打湿了草鞋,草叶上的水珠顺着裤脚往下滴,他却浑然不觉——指尖正摩挲着块刚采的“笑靥花”根茎,这东西碾碎了混上薄荷,能做成最烈的痒痒粉。
“苏师姐要是见了,肯定想拿去整人。”他把根茎塞进药篓,想起张启被剑穗绊到时的窘迫样,忍不住勾了勾嘴角。昨晚练剑时,太虚剑尊突然在识海里冷哼:“玩这些旁门左道,有失剑道尊严。”
“能打赢就行。”楚天阳当时这么回了句,气得老剑尊半天没出声。此刻他踩着晨雾往深处走,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,像是铁器在敲石头。
转过山坳就看见片乱石滩,苏红绫正蹲在块玄黑色的巨石前,手里的小锤敲得火星四溅。她额角渗着汗,鼻尖沾着石粉,看见楚天阳就把锤子往石头上一磕:“你来干嘛?这里没你要的草药。”
“我采到了笑靥花。”楚天阳把根茎递过去,“能做痒痒粉,要不要?”
苏红绫的眼睛亮了亮,伸手要接又猛地缩回:“谁要这小孩子玩意儿。”她指了指脚下的巨石,“帮我把这块玄铁母凿下来,我分你半块当谢礼。”
那石头足有半人高,表面泛着青灰色的光,楚天阳刚碰到就觉得掌心发麻——是块上好的玄铁。他刚要找工具,就见苏红绫从储物袋里摸出把小凿子:“用这个,小心别碰掉石屑。”
两人蹲在石滩上凿了半个时辰,玄铁母终于被撬下来小半块。苏红绫刚要收进袋里,突然听见密林里传来“咔哒”声,像是骨头摩擦的脆响。她瞬间抓起紫焰鼎挡在身前:“谁在那里?”
树影里缓缓走出来个黑影,青灰色的皮肤紧绷在骨头上,关节处泛着金属光泽。那东西没有眼珠,眼窝是空的,手里却攥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,走路时膝盖不会弯曲,像个提线木偶。
“是尸傀!”苏红绫脸色骤变,“快退后,这是幽冥殿的东西!”
尸傀突然加速冲过来,铁剑带着腥风劈向楚天阳。他下意识侧身躲开,后腰却被石棱硌得生疼。眼看尸傀的铁剑又要刺来,他突然想起药篓里的痒痒粉——昨晚捣药时多做了些,本想捉弄下总抢他草药的杂役。
“红绫,往它关节撒!”楚天阳抓起药篓就往尸傀身上泼,笑靥花粉混着薄荷末洋洋洒洒,刚好落在尸傀的脖颈和手腕连接处。
尸傀的动作猛地顿住,僵硬的脖颈开始不自然地扭动,像是被蚊虫叮了的牛。它手里的铁剑“哐当”掉在地上,两只胳膊像风车似的乱挥,膝盖突然一弯,竟在乱石滩上蹦跶起来。
那模样实在滑稽——青灰色的身体摇摇晃晃,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,时而原地转圈,时而抬脚跺脚,活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。苏红绫举着紫焰鼎的手都僵住了,锤子里的玄铁屑掉了满手。
“它、它怎么了?”
“笑靥花对活物没用,对傀儡的机括倒是有效。”楚天阳憋着笑,“这些粉末会钻进关节,让里面的机括失灵。”
尸傀突然蹦到块圆石上,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。它在地上扑腾着,两条腿蹬得像翻壳的乌龟,脖颈却还在左右乱扭,像是在跳某种怪异的舞蹈。
密林深处传来茶杯碎裂的脆响。厉无涯藏在古树的树洞里,指节捏得发白。他特意让尸傀来试探楚天阳的底细,没想到这小子没出剑,反倒用些旁门左道把尸傀弄成了笑话。
“废物!”他低骂一声,指尖弹出道黑气。树洞里的七具玄铁尸傀同时睁眼,关节处的玄铁发出嗡鸣。
石滩上的尸傀突然停止扭动,眼窝里燃起幽蓝的火苗。它猛地从地上弹起来,胸口裂开道缝,露出里面转动的齿轮——竟是具双层机括的玄铁尸傀。
“不好,它要自爆!”苏红绫抓起楚天阳就往后退,紫焰鼎在身前罩起层火墙。就在这时,尸傀的脖颈突然“咔嚓”断裂,脑袋滚落在地,眼窝里的幽蓝火苗瞬间熄灭。
楚天阳看着滚到脚边的尸傀脑袋,发现它后颈的机括里卡着片青色的羽毛——是刚才打斗时,苏红绫发间的银簪掉了根饰羽。
“是幽冥殿的厉无涯。”苏红绫捡起尸傀的铁剑,剑身刻着扭曲的符文,“他肯定在附近,我们得赶紧走。”
两人刚跑出乱石滩,就听见身后传来爆炸声。回头时,那具尸傀已经炸成了碎片,玄铁碎屑混着笑靥花粉漫天飞,像场诡异的烟花。
回到青云宗时,夕阳正把云层染成金红色。苏红绫把玄铁母塞进楚天阳怀里:“这东西你拿着,幽冥殿的人盯上你了,得炼件防身的法器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有紫焰鼎。”她转身要走,又突然回头,耳根红得像晚霞,“下次再做痒痒粉,记得叫我。”
楚天阳摸着怀里温热的玄铁,刚走到杂役院门口,就被魏青山拽进药寮。老头指着桌上的铜镜:“你自己看,刚才有人在山门外看见厉无涯了。”
铜镜里映出山门外的景象,个黑袍人站在牌坊下,指尖把玩着个茶杯——杯底有道裂痕,显然是刚捏碎又修好的。那人阴鸷的目光扫过宗门,最后落在杂役院的方向。
“这魔头怎么盯上你了?”魏青山往他手里塞了张符纸,“这是护身符,贴身带着。最近别往后山去,我总觉得要出事。”
当晚楚天阳翻来覆去睡不着,总觉得窗外有双眼睛在盯着。他索性起身去演武场练剑,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铁刀划过地面时,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。
苏红绫正坐在墙头,手里的树枝在膝盖上画着圈:“我看见那尸傀跳舞了,比张启练剑好看。”
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楚天阳收刀入鞘,“幽冥殿的人还在附近。”
“我带了这个。”苏红绫从袖中摸出张火符,符纸在月光下泛着红光,“再敢来,我把他们的尸傀烧成灰。”她突然跳下来,往他手里塞了个小东西,“这是我用玄铁屑做的,能测妖气。”
是个小指盖大的铁铃铛,挂在红绳上。楚天阳刚系在手腕,就听见铃铛轻轻颤动,发出叮的轻响。两人同时看向山门方向——那里的夜色似乎比别处更浓。
“他还没走。”苏红绫握紧了紫焰鼎,“要不我们去告诉执法堂?”
“没用。”楚天阳摇了摇头,“厉无涯敢在山门外徘徊,肯定有恃无恐。”他突然想起件事,“你说尸傀的机括怕不怕火?”
苏红绫愣了愣,随即明白过来:“你想把痒痒粉混进火符里?”
“试试总没错。”楚天阳捡起块石子往演武场中央扔去,“下次他再派尸傀来,我们就给它跳支‘火舞’。”
月光下,两人蹲在地上画起了计策。苏红绫的指尖沾着石粉,在地上画尸傀的关节图,楚天阳就用树枝标注撒粉的角度,偶尔争执起来,她就用石子砸他的药篓,他则抢过她的小锤藏在身后。
山门外的黑袍人突然打了个喷嚏。厉无涯盯着手里的茶杯,杯沿又裂开道缝——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,那两个小辈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,像根针似的扎在他心上。
“等着吧。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七具玄铁尸傀在身后缓缓站起,“下次就让你们尝尝被尸傀分食的滋味。”
杂役院的灯亮到很晚。楚天阳把铁铃铛系在床头,看着它在月光下轻轻摇晃。苏红绫送的玄铁母被他摆在桌上,表面已经被打磨得光滑,映出窗外的月牙。
太虚剑尊突然在识海里冷哼:“用痒痒粉对付尸傀,也就你想得出来。”
“能赢就行。”楚天阳翻了个身,“总比被它砍死强。”
老剑尊又骂了句“孺子不可教”,却没再反对。楚天阳摸着铃铛上的红绳,想起苏红绫刚才把绳结系成蝴蝶结的样子,嘴角忍不住弯起来。
夜风吹过演武场,带起几片落叶。墙角的阴影里,只留下两个并排的小泥坑——是刚才两人蹲在地上画计策时,不小心踩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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