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漫过青云宗的飞檐，楚天阳就背着药篓往后山跑。昨晚梦见烤红薯流了半枕头口水，此刻他扒开晨雾钻进番薯地，指尖刚碰到个鼓囊囊的土疙瘩，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声。
“偷红薯？”苏红绫抱着胳膊站在田埂上，红衣角沾着草叶，“杂役院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？”
楚天阳手里的红薯“啪”地掉回土里。他看着对方腰间的紫焰鼎——鼎耳还缠着昨天的红绳，显然是刚从储物袋里取出来。“我看这红薯快烂在地里了，”他扒拉着泥土，“扔了可惜。”
苏红绫突然蹲下来戳了戳土疙瘩：“这是灵田，长的是灵薯。”她指尖燃起寸许火苗，在红薯表面燎了燎，薄皮竟透出淡金色，“用紫焰鼎烤着吃，能补灵气。”
楚天阳的眼睛亮了。他刚要挖第二颗，就被苏红绫拽起来：“别挖了，跟我去炼器房。昨天那半块玄铁母得趁晨露未干时炼，不然会生杂质。”
炼器房的铜炉已经烧得通红。苏红绫把玄铁母扔进紫焰鼎，鼎身立刻腾起青紫色的火苗，她捏着法诀的手指悬在鼎口，额角很快渗出汗珠。楚天阳蹲在旁边添柴，看着红薯在竹篮里滚来滚去，突然起了个念头。
“我去趟茅房。”他拎着竹篮溜到后院，飞快地挑了三个最大的红薯，用灵泉水洗得干干净净。回来时苏红绫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鼎里的玄铁，火苗映得她侧脸发亮，连他把红薯塞进鼎口都没察觉。
紫焰鼎里突然“噗”地冒起白烟。苏红绫惊得手一抖，法诀瞬间乱了：“怎么回事？”她刚要掀鼎盖，楚天阳突然按住她的手腕——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。
“可能是玄铁里的杂质在烧。”楚天阳盯着鼎身的纹路，看见红薯的影子在里面翻滚，“再等会儿，说不定能炼出花纹。”
苏红绫狐疑地松开手，指尖的火苗却控制不住地晃。鼎里传来“咔嚓”声，像是红薯皮裂开了，甜香混着铁腥味飘出来，勾得人舌尖发颤。她刚要再问，就听见鼎身发出嗡鸣，三足突然离地半寸。
“不好！”两人同时去按鼎盖，指尖刚碰到青铜边缘，就被一股巨力掀得往后飞。紫焰鼎的盖子“呼”地冲上屋顶，撞碎了三片瓦，紧接着三颗焦黑的红薯从鼎里弹出来，像三颗小炮弹直直射向院外。
“完了！”苏红绫拽着楚天阳躲到炉后，听见院门口传来“哎哟”一声闷响。探头去看时，只见执法堂的刘长老正捂着后脑勺，花白的头发上沾着红薯泥，脚边滚着颗裂开的红薯，金黄的瓤里竟泛着淡淡的灵光。
“谁在胡闹？”刘长老的山羊胡气得直抖，他捡起红薯刚要扔，突然愣住了——那焦黑的外皮里渗出玉色的汁液，沾在指尖竟带着暖意。“这是……灵薯？”
楚天阳和苏红绫在炉后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见惊讶。普通红薯被紫焰鼎一烤，竟蜕变成了灵薯？
“刘长老息怒。”楚天阳硬着头皮走出去，手里还攥着片红薯皮，“是弟子不小心把红薯掉进了苏师姐的鼎里，不是故意的。”
苏红绫也跟出来，手里的紫焰鼎还冒着热气：“不关他的事，是我炼器时没控制好火力。”她刚想说愿意受罚，就见刘长老突然把红薯往嘴里塞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没事没事，烤得正好。”
那模样活像只偷食的松鼠，花白的胡子上沾着薯泥。他嚼了两口突然眼睛发亮：“这灵薯竟有凝神之效！比丹房的凝神丹还管用！”他盯着紫焰鼎搓了搓手，“小苏啊，你这鼎借老夫用用？我后山也种了些红薯。”
苏红绫的嘴角抽了抽。她这能熔玄铁的紫焰鼎，居然要被拿去烤红薯？
“长老要烤多少？”楚天阳突然开口，“我去挖！这灵田的红薯刚成熟，最适合拿来烤。”他给苏红绫使了个眼色——要是能让刘长老欠个人情，以后被张启告状时也有个照应。
苏红绫憋着笑点头：“既然长老喜欢，那就烤一鼎吧。”她故意把鼎往刘长老面前推了推，“不过这鼎得用灵火烤才好吃，长老要不要试试？”
刘长老果然上钩，兴冲冲地接过紫焰鼎：“老夫年轻时也学过两手控火诀！”他捏着法诀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，就是指尖的火苗忽大忽小，把鼎里的红薯烤得外焦里生。
楚天阳趁机拉着苏红绫溜到后院。刚跑出炼器房，就听见身后传来“轰”的一声——刘长老把鼎盖又掀飞了，这次没飞远，正好扣在他自己的头上。
“你说他会不会气疯？”苏红绫靠在槐树上笑，发间的银簪晃悠着，“上次有人借他的丹炉煮面，被他罚去扫了三个月茅房。”
“他自己要烤的。”楚天阳从怀里掏出颗没被烤焦的红薯，“刚才偷偷藏的，还热着呢。”
苏红绫接过去时，指尖碰到了他的掌心。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，红薯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滚到了石阶底下。
“笨死了。”苏红绫弯腰去捡，发梢擦过楚天阳的手背，带来一阵酥麻。她把红薯拍了拍递给楚天阳，自己转身去看紫焰鼎，耳根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。
刘长老最终没借成鼎。他烤焦了三筐红薯，把自己的胡子燎了半寸，最后捧着半块能入口的灵薯心满意足地走了，临走前还拍着楚天阳的肩膀说：“以后多烤点，送些去执法堂。”
“这下好了。”苏红绫看着满地的焦红薯，“以后全宗门都知道我的紫焰鼎能烤红薯了。”她刚想把鼎收回储物袋，突然愣住了——鼎底竟凝出层淡金色的纹路，像是被灵薯的灵气滋养过。
“这是……”楚天阳凑过去看，发现那些纹路竟和《太虚引气诀》的图谱有些相似，“好像能聚灵了。”
苏红绫试着往鼎里注入灵力，紫焰瞬间腾起三尺高，却比之前柔和了许多。她惊喜地睁大眼睛：“真的能聚灵！刚才烤红薯时，灵薯的灵气竟被鼎吸收了！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。这意外的烤红薯，竟让紫焰鼎进阶了？
“还烤吗？”楚天阳捡起竹篮，“我再去挖些？”
“烤！”苏红绫把鼎往地上一墩，“这次我要放蜂蜜！”
等杂役们闻到香味赶来时，只见炼器房的院子里堆满了红薯皮，紫焰鼎里正冒着甜香，楚天阳和苏红绫蹲在鼎边抢最后一块灵薯，谁也不肯松手。
“给我！是我放的蜂蜜！”
“是我挖的红薯！”
“我用鼎烤的！”
“我生的火！”
争执声引来了魏青山。老头看着满地狼藉，又看看两个满脸薯泥的年轻人，突然叹了口气：“你们俩啊，一个能把仙鼎当烤炉，一个能把灵薯炼成宝，真是天生一对活宝。”
楚天阳和苏红绫同时停住，脸颊比烤红薯还烫。
那天下午，青云宗传遍了个消息——内门的苏师姐用紫焰鼎烤出了灵薯，比凝神丹还管用。不少弟子拿着红薯去炼器房排队，连一向严肃的执法堂都飘着烤红薯的香味。
楚天阳蹲在药圃里洗红薯，听见杂役们议论：“听说了吗？张启师兄去排队，被苏师姐用炉灰砸出来了！”
“活该！谁让他总欺负人。”
他笑着把洗好的红薯装进竹篮，刚要送去炼器房，就看见苏红绫站在篱笆外，手里拿着个用红薯藤编的小篮子：“给你的，装红薯用。”篮子上还编了朵歪歪扭扭的花，像是朵红薯花。
“谢谢。”楚天阳接过篮子时，指尖碰到了她的。两人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，却又同时笑了起来。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竹篮里的红薯还冒着热气，甜香混着青草的气息，在晚风里轻轻飘荡。楚天阳看着苏红绫的红衣角在夕阳里晃动，突然觉得，这青云宗的日子，好像比想象中要甜得多。
而在远处的山头上，厉无涯正盯着手里的玄铁尸傀，突然打了个喷嚏。他总觉得有什么香甜的气味顺着风飘过来，让他的尸傀都有些躁动。
“奇怪。”他皱着眉看向青云宗的方向，“难道他们在炼什么厉害的法宝？”
他不知道的是，那让他心神不宁的气味，不过是紫焰鼎里飘出来的烤红薯香。而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少年，此刻正和红衣少女蹲在院子里，为最后一块灵薯笑得眉眼弯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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