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雨柱那张脸上,明晃晃地写着“我一大爷是天下第一好人”的真诚。
何雨擎看着他,并未急于撕开那层窗户纸,戳破易中海的伪善。
他心里清楚得很。
现在的易中海,对何雨柱而言,远不止一个恩人那么简单。
他更像是一根精神支柱,撑着何雨柱这些年走过了风风雨雨。
想要让何雨柱彻底认清这个人的真面目,只能让他自己去发现,自己去怀疑。
任何简单粗暴的戳穿,都只会激起他的逆反。
甚至,他会认为自己这个大哥是在挑拨离间,是见不得他好。
何雨擎换了一种方式,一种更为巧妙、更为诛心的方式。
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油光锃亮的葱烧海参,稳稳地放进何雨柱的碗里。
他状似随意地开口。
“柱子,你刚才说,一大爷让你把食堂带回来的剩菜,拿去接济贾家?”
“是啊!”
何雨柱想也不想,重重点头,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豪。
“一大爷说,贾家日子太难了,贾东旭一个人要养活一大家子,太不容易。咱们是邻居,一个院里住着,能帮就得帮一把,这才叫团结友爱。”
何雨擎笑了,那笑容却不达眼底。
他不紧不慢地抛出了第一个问题,像是在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。
“那一大爷自己,有没有掏过一分钱帮衬贾家?”
“贾东旭可是他的亲徒弟,他这个当师父的,眼睁睁看着徒弟家快揭不开锅了,就光动动嘴皮子,让你这个连正式工都不是的学徒工去帮忙?”
“这……”
何雨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,问得当场愣住,筷子都停在了半空中。
他拧着眉头,努力在记忆里搜刮。
好像……还真没有。
每次贾家出了什么难事,易中海总是第一个找到他何雨柱。
要么让他出钱,要么让他出力。
他自己呢?
何雨柱想破了脑袋,也想不起易中海真正自掏腰包的场景。
哦,对了。
逢年过节的时候,他会给贾家送点厂里发的福利。
几斤棒子面,或者几棵大白菜。
那还是当着全院人的面送的,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个一大爷有多么高风亮节。
见何雨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,何雨擎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何雨水。
他的语气瞬间温和下来。
“雨水,你再跟大哥说说,你一大爷平时都是怎么‘照顾’你们兄妹俩的?”
“他给过你们钱,或者粮票吗?”
“在你二哥还没找到工作,你们俩只能捡菜叶子吃的时候,他有没有主动上门,给你们送过一碗米,一个窝头?”
何雨水年纪虽然不大,心思却远比她那个憨直的二哥细腻。
她嘟着小嘴,认真地想了半天,然后用力摇了摇头。
“没有。”
“一大爷家的大妈倒是给过我们几次窝头。”
小姑娘的声音低了下去,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。
“但那都是在二哥你出去跟人扛大包,我们俩在家里快要饿晕过去的时候了。”
她的眼圈蓦地一红,委屈像潮水般涌了上来。
“而且,一大爷总是跟二哥说,让我别那么馋,说有好吃的要先想着院里的弟弟妹妹。”
“每次二哥你从食堂带点肉回来,秦淮茹家的那个棒梗就像闻着味儿的狗一样跑过来抢。一大爷看见了,也从来不管。”
“他还说,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,让我这个当姐姐的,要懂得谦让。”
“凭什么呀!”
何雨水越说越气,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哭腔。
“他贾梗是弟弟,我就不是妹妹了吗?他家有人疼,我们就活该被人欺负,活该饿肚子吗?”
何雨擎伸出手,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,用眼神无声地安慰着她。
随即,他再次看向何雨柱,那眼神变得如刀锋般锐利。
“柱子,你再好好想想。”
“你刚进轧钢厂那会儿,拿的是学徒工的工资,一个月就那么十几块钱。你又要养活你们兄妹俩,又要供雨水上学,日子过得有多紧巴,你自己心里没数吗?”
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,一大爷还让你去接济比你家条件好得多的贾家。他有没有真正想过,你们兄M俩自己都还吃不饱饭?”
“还有!”
何雨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。
“他让你尊老爱幼,让你去孝敬后院的聋老太太,这话本身说得冠冕堂皇,一点毛病都没有。”
“可他自己为什么不去做?”
“他一个七级钳工,工资比你高了不知道多少倍,却让你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学徒工去替他献爱心,你不觉得这事儿,从根子上就烂了吗?”
何雨擎一连串的问题,如同一记记看不见的重锤,狠狠地砸在何雨柱的心口上。
他不是真的傻。
他只是过去太过于相信,太过于依赖易中海,以至于从未从这些角度去思考过任何问题。
如今被大哥这么一点拨,过去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,如同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飞速闪回。
每一件,每一桩,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越想,他越觉得不对劲。
越想,他心里越是发毛。
那些看似无私的教导,那些看似关切的话语,背后似乎都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阴暗目的。
他心中那座名为“信任”的坚固堤坝,在这一刻,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一道致命的裂痕,悄然蔓延开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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