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历史小说 > 痞子宰辅 > 第19章 河底捞屎遇文曲,尿泡沉沙钓巨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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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下朝路上,和珅珅搀着腿肚子还在转筋的刘二驴,小声嘀咕:“伯爷…这下玩大了…黄河底下‘听风’…咱…咱也没带水下听诊器啊?”

刘二驴哭丧着脸:“俺哪知道皇上这么实在…小和啊!赶紧的!去华清池…不,去琉璃厂!给爷买几套最好的猪尿泡!要大的!结实不漏气的!还有…多备点香烛纸钱!甭管蹦迪的是龙王还是老鬼,先烧点买路钱!礼多人不怪…鬼也不怪!”

黄河兰考段,浊浪滔天。

决口处像一个被撕裂的狰狞伤口,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、房梁、死畜,轰鸣着冲向下游。堤岸上人喊马嘶,民夫如蚁,扛着沙袋石料拼命堵口。空气中弥漫着水腥、泥腥和绝望的气息。

允祥亲王坐镇临时搭建的工棚,眉头拧成了疙瘩,指挥调度忙得焦头烂额。刘二驴穿着特制的加厚油布防水裤(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和珅珅采购的猪尿泡),脖子上挂着“听风铁疙瘩”,像个臃肿的黄色水怪,在决口边来回溜达,愁眉苦脸。

“王爷…咱…咱真下去啊?”刘二驴望着那吞噬一切的浑浊漩涡,腿肚子直哆嗦,“这水…跟黄河大王的洗脚水似的!又浑又急!俺这‘听风神器’扔下去,怕不是直接当鱼食了?”

允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:“不下去?难道让黄河龙王自己蹦上来跟你交代它为啥掀桌?皇上旨意!让你‘听风’!听不到…你就自己变‘歪风’沉河底吧!”他指着远处一片相对平缓但依旧浑浊的水面,“决口上游,回水湾那一片!水流缓点!粘杆处探子回报,早年修堤时,那片河床下确实有古怪!像是…埋过什么东西!你,带几个水性好的,给本王潜下去‘听’!听不到…哼!”

刘二驴欲哭无泪。得!自己挖的坑,含着泪也得跳!他回头看看和珅珅:“小和!猪尿泡检查好没?多捆几个在爷腰上!绳子拴结实了!爷要真成了歪风…记得每年清明给俺烧个水泥夜壶模型!”

在几个水性精熟的黄河老河工帮助下,刘二驴像个即将下锅的肉粽子,被捆了七八个吹得鼓胀的猪尿泡在腰上、胸前、后背,又在脖子套了个特制的小号猪尿泡,噗通一声,被推下了浑浊冰冷的黄河水!

“咕噜噜…”刘二驴瞬间被刺骨的寒冷和巨大的恐惧淹没!嘴里灌进一口腥涩的泥汤子!他死命扑腾,全靠身上的猪尿泡才没沉底!岸上的人紧张地看着那团黄色的“浮球”在浊浪里沉浮。

“听!快听!用心听!听水下的歪风!”岸上,和珅珅拿着个铁皮喇叭,趴在岸边扯着嗓子指挥,声音带着哭腔。

刘二驴在水里扑腾,耳朵里除了轰隆隆的水声和猪尿泡摩擦的“咯吱”声,啥也听不见!他感觉自己像掉进了磨坊的大水轮里,快被转晕了!他胡乱挥舞着手臂,脚拼命往下蹬,想触到底。突然,脚下一滑!仿佛踩到了什么又硬又滑溜的东西!像…像是块大石头?还是…棺材板?!

“妈呀!真有东西!”刘二驴吓得魂飞魄散,疯狂扑腾着想浮上去报告!结果动作太大,胸前一个猪尿泡“噗嗤”一声,被水底尖锐物划破了!

“咕噜噜…”浮力骤减!刘二驴惊恐地往下沉!浑浊的水涌进口鼻!他绝望地想:完了!水泥夜壶没睡上,要睡黄河龙王的水晶宫了!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,慌乱中右手猛地往下一抓!死死抠住了水底那硬物边缘的一个…环状突起?!

“哗啦!”岸上的老河工眼疾手快,几根长竹竿同时伸过来,钩住刘二驴身上还没破的猪尿泡,硬生生把他和那个被他抠住的东西一起拖上了泥泞的河滩!

“咳咳咳…呕…”刘二驴趴在泥水里,吐得天昏地暗,浑身冻得发紫,身上还挂着几个破了的尿泡皮,像条蜕皮失败的癞蛤蟆。他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个从水底抠上来的玩意儿——一个锈迹斑斑、沾满黑色淤泥、奇形怪状的…青铜器?看着像个三条腿的香炉,又像个歪嘴的夜壶!

“伯爷!伯爷您没事吧?”和珅珅扑过来。

“水…水底真有…有歪风老巢…”刘二驴哆嗦着,指着那黑乎乎的青铜器,“快…快看看…这…这是不是龙王他老人家的…的夜壶?还是…蹦迪用的…低音炮?”

允祥闻讯赶来,看到那沾满黑泥的青铜器,眉头紧锁。他示意粘杆处懂古物的随从上前清理。淤泥剥落,露出器物真容——造型古朴,纹饰繁复,布满诡异的云雷纹和饕餮面,腹部刻满了密密麻麻、如同天书的…甲骨文?最诡异的是,器物内壁底部,似乎凝固着一层暗红色、散发着奇异腥气的…膏状物?

“这是…商周时期的青铜觚?还是…祭器?”粘杆处随从声音发抖,“看这内壁残留…像是…人牲祭祀的血膏?这…这玩意儿埋河底多少年了?邪性!太邪性了!”

水底挖出带血膏的商周祭器?!

现场一片倒吸冷气声!连允祥都变了脸色!难道刘二驴这蠢驴…歪打正着,真捅了黄河水底的“邪祟老巢”?这玩意儿埋河底,指不定积攒了多少怨煞之气!刘二驴那句“歪风老鬼蹦迪”,此刻听着竟有了几分惊悚的“道理”!

消息以八百里加急飞报京城。乾隆帝闻奏,震惊非常!水底挖出古祭器?还带血膏?这已不是简单的天灾!联想到新朝甫立…乾隆越想越心惊,越发觉得刘二驴那“歪风邪气”之说并非全然的荒谬!他朱笔一挥:“将此不祥之物,即刻押送入京!着钦天监会同礼部,详勘其年代、用途及…镇魇之法!另,忠勇伯刘二驴,虽言行乖张,然歪打正着,功在社稷,赐…黄马褂一件!准其先行回京休养!”

刘二驴穿着新得的黄马褂,抱着他的“听风铁疙瘩”,晕晕乎乎被护送回了京城。他感觉自己这趟河南之行,前半段差点喂了鱼,后半段莫名其妙立了大功?还捞了件黄马褂?这“歪风观察使”的差事,好像…油水风险都挺足?

回京没两天,伯爵府门房通报:新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纪昀,纪晓岚大人来访!

“纪晓岚?谁啊?卖盐的还是卖铁的?”刘二驴正泡在浴桶里洗黄河泥,闻言一脸懵。

“伯爷!这位可是新科探花!名满天下的大才子!皇上刚点的学政,又破格提拔进都察院!清流领袖!文曲星下凡!”和珅珅赶紧科普,眼神放光,“他来拜访…怕是冲着您‘听风挖宝’的事迹来的!这可是结交清贵的好机会!”

刘二驴一听“文曲星”,再想想自己那点墨水,有点发怵:“才子?那…那说话是不是得之乎者也?俺听不懂咋办?要不…让他改天再来?就说伯爷我…歪风入体,需要静养?”

话音未落,一个清朗中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:“忠勇伯静养?怕不是在研究如何将水底‘歪风’装入锦囊,进献御前吧?下官纪昀,冒昧来访,还请伯爷恕罪!”

门帘一挑,一个身材高大、面容清癯、双目炯炯有神、蓄着三绺长髯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。他穿着四品云雁补服,气度儒雅,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,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,目光扫过浴桶里只露出个脑袋的刘二驴,又落在他放在旁边矮凳上的“听风铁疙瘩”和那件刚得的黄马褂上。

刘二驴赶紧把身子往浴桶里缩了缩,只留个脑袋:“啊…纪…纪大人!失礼失礼!俺这…洗洗黄河带来的晦气!您坐!您坐!小和!看茶!上好茶!西湖龙尿…啊呸!龙井!”

纪晓岚也不客气,施施然坐下,摇着扇子:“伯爷不必多礼。下官此来,一是久仰伯爷‘歪风洞察’之能,特来请教。二嘛…”他目光转向那黑乎乎的铁疙瘩,“听闻伯爷身怀‘听风’神器,能辨忠奸,洞察幽微,连河底千年邪祟都难逃其‘听’?此物…可否借下官一观?”

刘二驴一听要看他的“护身符”,顿时警惕起来!这文曲星想干嘛?偷师?还是想抢功劳?他一把将铁疙瘩抓过来抱在怀里,像护崽的老母鸡:“纪大人!这玩意儿…认主!旁人摸了不灵!还…还容易招歪风!”

纪晓岚看着他那副紧张样,眼中笑意更深:“哦?如此神异?那伯爷可知,您这‘神器’…其实并非先帝所言的什么‘传位信物残块’?”他语出惊人!

“啥?!”刘二驴和在旁边倒茶的和珅珅都惊呆了!

纪晓岚用扇子点了点铁疙瘩:“此物形制粗陋,乃前明工部‘镇库铁’的边角料所铸,常做大型秤砣或压舱石之用!京师不少老库房里都能找到!所谓‘传位信物’…呵呵,”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刘二驴,“不过是先帝爷…留给您的一道护身符罢了!让您在新朝…抱得稳当些!此乃帝王心术,爱臣护犊之深意啊!”

铁疙瘩…是秤砣边角料?传位信物是假的?!护身符?!

刘二驴如遭雷击!抱着铁疙瘩的手都僵了!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雍正爷那张冰块脸仿佛在眼前浮现,嘴角还挂着一丝…促狭的笑?

“那…那皇上他知道吗?”刘二驴声音发颤。

“皇上?”纪晓岚摇着扇子,慢悠悠道,“皇上知不知道…下官不敢妄测。但皇上让您抱着它上朝,让您去河底‘听风’…这用意嘛,”他凑近一点,压低声音,“伯爷,您说…一个抱着秤砣的‘歪风观察使’,和一个空着手的‘歪风观察使’,哪个更让朝堂上的‘风’…心里发毛?哪个…又更好用呢?”

刘二驴抱着沉甸甸的铁疙瘩,看着纪晓岚那双洞悉一切、充满戏谑的眼睛,再看看自己泡得发白的爪子…他第一次觉得,自己这个“歪风观察使”,好像…真的是块被皇上和先帝捏在手里,专门用来称量这朝堂风云的…秤砣?还是自带“歪风邪气”磁场的那种!

他咧开嘴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“纪大人…您学问大!您说…俺这‘秤砣牌听风器’,以后是继续抱着呢?还是…挂厨房当腌菜石更合适?”

纪晓岚哈哈大笑,扇子摇得更欢了:“抱着!当然要抱着!抱紧了!您这块‘铁’,如今可是称量乾隆朝‘歪风’的…定盘星啊!下官日后在都察院,还得靠伯爷您…多多‘听风’,多多提点呢!”他眼中精光闪烁,仿佛找到了一个绝妙的“风源”观测点。

刘二驴泡在水里,打了个大大的寒颤。他突然觉得,这伯爵府的洗澡水,比黄河还冷,比龙潭还深。

刘二驴抱着那沉甸甸、仿佛又重了几分的“秤砣牌听风器”,躺在伯爵府那张铺着三层厚织锦缎褥子的拔步床上,愣是失眠了。纪晓岚那双洞穿一切的狐狸眼,和那句“定盘星”,在他脑子里跟黄河浪似的翻来覆去。

“定盘星?定谁的盘?称哪门子风?”刘二驴用被子蒙住头,心里跟揣了二十五只耗子——百爪挠心。“先帝爷啊先帝爷,您老可真会玩!弄个秤砣忽悠俺…护身符是这么个护法吗?合着俺就是块活靶子,专吸明枪暗箭用的?”

几天后,新任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纪晓岚的弹章就送进了养心殿。内容一本正经,引经据典,核心意思却像淬了毒的针尖:忠勇伯刘二驴,河南治水有功,然“歪风观察使”权责过大过玄,恐引妖妄之风,请皇上予以适当约束,明晰其察访范围,万勿令“神异”之说混淆朝纲法纪!句句没提“秤砣”,字字都在提醒皇上:这块“定盘星”,该放哪儿得有规矩!不能总让他乱称!

这折子走的是正常渠道,并非密奏。很快,消息就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京官圈子。明眼人立刻咂摸出味儿来——纪大烟袋这是看刘二驴这“歪风”源有点失控,想给他套个笼头!新官上任,好一招清流撇清!

折子还没批回,和珅珅就风风火火地揣着小道消息钻进了伯爵府。“伯爷!伯爷大事不好!”他一脸“天塌了”的表情,凑到正对着镜子练习“如何在抱秤砣时显得更威严”的刘二驴耳边,“那纪晓岚!蔫儿坏!上折子参您呢!说您那‘歪风观察’是妖妄之术!让皇上管管您!”

“啥?!”刘二驴手里的秤砣差点砸脚面,“参俺?俺招他惹他了?前几天还笑眯眯地来俺家唠嗑呢!这文人脸,六月的天啊!说变就变?!”

“伯爷!这您就不懂了吧?”和珅珅小眼睛闪着精光,唾沫横飞,“这叫清流做派!先捧后打,标榜自身!他这是嫌您这块‘定盘星’,没称到他纪家的秤盘子里!怕您称得太宽,称出点他的‘歪风’来!您想啊,都察院是什么地方?风闻奏事!那才是正经‘听风处’!您这民间‘听风’抢了人家的活儿,他能不急眼吗?”

这话像根烧红的铁钎,狠狠烫了刘二驴一下!“对…对啊!”他眼睛瞪圆了,“敢情是俺这‘夜壶侍卫’升级版,挡了人家文曲星的官路?嫌俺抢了他的风头?!”一股被羞辱被排挤的委屈和愤怒,混合着乡村泼皮特有的蛮劲,腾地烧了起来!俺凭本事听的歪风!凭啥让俺闭嘴?!

“小和!你说!咱咋办?俺咽不下这口气!总不能…抱着秤砣去都察院门口撞钟鸣冤吧?”

“伯爷!稍安勿躁!”和珅珅胸有成竹,压低声音,脸上那谄媚的笑又多了几分毒蛇的凉意,“纪晓岚想按规矩出牌,玩清流踩人那套…咱也有咱的盘外招啊!咱这‘歪风观察使’…最大的依仗是什么?是皇上的默许!是…先帝爷留下的这块‘铁’!还有…咱的人脉!尤其是…内务府那边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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