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玄幻小说 > 怎么会穿越到了大庆 > 第六章 祭天大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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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祭天·前夜

玄武门外,三千面黑纛在风里猎猎作响,像三千只乌鸦伏在夜色里,等着啄食黎明。

月未上弦,星子稀薄,暗红的火把一路铺到天际,烧得铜甲发烫。

顾长风勒马立于高坡,望见远处皇城灯火如一条垂死的龙,鳞片剥落,却仍在喘息。

“明日,要么这条龙再活过来,要么——”

他垂目,指尖摩挲腰间半枚虎符,冰得沁骨。

旁边缓缓走上前去的顾长风也冷眼看着远方,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“陛下,夜里风大,臣恐您再着了凉,明天还有要事呢……”

顾长风不再多嘴,但意味已经很明显了,他想让皇帝回去休息。

萧景琰何尝不知,但他没有搭理顾长风,依旧保持着姿势不动。

顾长风见此情形,虽有不满但也不敢多说,他能做的就是默默从侍卫手里拿一件大衣,给萧景琰披上。

萧景琰看了一眼顾长风,没有多说,只是悄悄的将衣服往上扯了扯。

风更急了,像无数把薄刃贴着甲叶刮过去,发出细碎而连绵的金属呜咽。黑纛被吹得倒卷,旗面拍击旗杆,一声声闷响,似有人拿锤子在胸腔里敲。

“三千面黑纛,三千个亡魂。”萧景琰忽然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,“顾长风,你信么?今夜若我回头,他们明日便一个都活不成。”

顾长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,指节泛白。他没答,只侧了半步,替皇帝挡去最锋利的那道风口。

“臣不信亡魂,只信活人。”他低声道,“活人还能握刀,还能往前走。”

萧景琰笑了一下,那笑意却像刀背磕在石上,溅出一点冷火。

“往前走?”他抬手,指向远处皇城最高处那盏孤灯,“走到那灯下,便是尸山血海。走到灯灭,便是千秋骂名。顾长风,你陪朕走到哪一步?”

顾长风单膝触地,甲叶撞出清脆一声。

“走到陛下不再往前走的那一步。”

萧景琰低头看他,眼底映着火光,像两汪烧红的冰。良久,他伸手,按在顾长风肩上——不是扶,是按,仿佛要把那副肩膀按进自己的重量里。

“那就走吧。”

他转身,披风扬起,像一面撕裂的龙旗。三千黑纛随之转向,潮水般的铁甲声淹没风声。

月仍未出,但东方已有一线灰白,像被刀划开的伤口,渗出血色前的冷光。

顾长风起身,最后看了一眼那盏孤灯。

灯未灭,但风太大了,随时会灭。

祭天·拂晓

鼓声第一通,东方鱼肚白。

玄武门前,两列龙旗自北而南,旗面湿重,贴得旗杆如浸血。

百官素服,无声地跪在泥泞里;昨夜一场急雨,把黄土冲得软烂,膝盖一沉,便陷到骨缝。

谢无咎跪在首位,紫绶被泥水染成黑红,像一条死蟒缠在颈侧。

他抬眼,看见萧景琰自城门缓步而出——赤色衮袍,却未戴十二旒冕,只以青玉束发,像一柄刚出鞘的剑,故意削去浮华。

谢无咎眼里的杀意再也隐藏不住了,像一柄被血浸透的剑,终于挣开了锈迹斑斑的鞘。

实际上,他已经让霍冲以禁军统领的名号埋伏了三百死侍于暗处,既是防止被搞,也是预备在有好机会时可以拿下这小皇帝。

“萧景琰,我看你能怎么办。”谢无咎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笑。

“只要他来,要么他死,要么我亡!”

“真的要这样吗?”身披金甲的霍冲握着禁军符节犹豫起来,其实他并不想造反,毕竟现在这个职位已经可以让自己享一辈子荣华富贵了。

谢无咎皱眉,看着霍冲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。但是现在情况紧急,谢无咎此刻没心情更没时间去敲打这个不成器的义子了,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。

祭天·日升

铜鼎三足,高九尺,鼎腹雕着九州山川。

鼎下积柴如山,浇了松脂,火一点,轰然腾起丈余蓝焰。

萧景琰立于鼎前,左手捧玉圭,右手执“霜降”。

剑尖指地,血槽里一道残光,像替昨夜的无头女尸开口。

钦天监监正颤声高唱:

“维大旱之虐,帝请以身祷于天——”

呼声未毕,萧景琰忽然抬剑,划破掌心。

血滴落,却未入鼎,而是溅在谢无咎面前一寸之地,

“滋啦”一声,烫穿泥水,冒出一缕白烟。

第二通鼓擂到一半,鼓面忽裂。

一道黑影自城头掠下,鹰也似,直扑祭坛——

是谢无咎的死士,袖中亮出短匕,寒光一点。

然而匕尖离皇帝咽喉尚有半尺,空中忽然响起弓弦骤响。

“嘣——”

羽矢破风,透胸而过,死士被钉在鼎耳之上,血顺着铜纹蜿蜒成河。

百官惊呼,潮水般后跌。

顾长风收弓,翻身下马,单膝落在萧景琰侧后方。

“Goodboy!”萧景琰忍不住吹了个口哨,赞赏的看着这位太后为他留下来的

良将。

像一柄归鞘的刀,只亮一次,便已足够。

萧景琰还没啥太大的反应呢,会场倒是先是大乱了起来。

护卫队等到刺客被插在那里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,呼啦啦的全冲了上来,把皇帝围在中间,好像皇帝是刺客似的。一边往上拥,一边恬不知耻的大喊“有刺客保护圣上。”

祭坛乱作一锅沸粥,铜鼎的蓝焰被仓皇的脚步踏得七歪八斜,火星四溅,像一场提前降下的流星雨。

禁军们举着长戟,却不敢真的往前刺——那具被钉在鼎耳上的尸体还在抽搐,血顺着铜纹滴到火里,发出“嗤嗤”的裂响,像谁在笑。

顾长风反手抽刀,刀背一磕,将最靠前的两名护卫震退三步,声音不高,却压住了所有嘈杂:

“退后三步,跪。”

那两名护卫膝盖一软,扑通就跪进了泥里。其余人见状,竟也本能地跟着伏倒,仿佛方才乱窜的不是自己。

萧景琰这才动了。

他先弯腰,用指尖蘸了蘸地上的血——那血还是热的,在他指腹晕开一小圈猩红。

然后,他把指尖按在“霜降”的剑脊上,自上而下,缓缓一抹。

剑身饮血,血槽里的光忽然活了,像一条细红线,从剑格游到剑尖。

“谢无咎。”

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穿透了晨风与哭喊,直直钉进丞相的耳朵里。

谢无咎仍跪在首位,紫绶已彻底被泥血糊住,看不出原来的颜色。他抬头,看见萧景琰隔着鼎火与尸首望过来,眼底没有怒,只有一点极淡的怜悯。

那怜悯比怒更刺人。

谢无咎忽然笑了,笑声嘶哑,像破锣:“陛下好箭法,好刀法,好——”

他“好”字未落,袖中寒光一闪。

不是匕首,是一截断刃,长不过三寸,刃口淬了暗青,显然是早就备好的最后一手。

他扑出去的姿势像一条被逼到崖边的老狼,喉咙里滚着血沫,目标却不是皇帝,而是——

铜鼎。

“拦住他!”顾长风厉喝。

然而太近了。谢无咎的断刃已贴上鼎腹,青锋与铜壁撞出一声脆响,像玉碎。

下一瞬,鼎身发出“嗡”的一声长鸣,仿佛整座祭坛都跟着颤了颤。

火舌猛地一窜,蹿起丈余高,蓝焰里竟透出幽绿。

鼎腹的九州山川纹忽然裂开一道缝,缝里渗出黑红的液体,黏稠如融化的铁浆,顺着鼎足爬下来,所过之处,草木成灰。

钦天监监正瘫坐在地,哆嗦着喊:“鼎……鼎裂了!天罚!天罚——”

萧景琰却笑了。

他把“霜降”往地上一插,剑尖没入泥中三寸,正好挡住那道黑红岩浆的去路。岩浆触剑,“滋啦”一声,竟被逼得倒流回去,在鼎足周围凝成一圈焦黑的痂。

“谢无咎,”皇帝低头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,“你以为朕祭的是天?”

他抬手,指了指自己的胸口。

“朕祭的是这口鼎里,三年前被你沉进去的三百七十二条人命。”

谢无咎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他想扭头去看霍冲,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——

霍冲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,金甲映着火光,像一座沉默的塔。

塔尖抵着谢无咎的后心,是一柄没至没柄的短刀。

“义父,”霍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您教过我,刀要握稳,心要放正,我还有妻儿老小,恕我不能再帮您了……”

谢无咎张了张嘴,血先涌出来,堵住了所有未竟的言语。

他向前栽倒,额头磕在鼎足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像最后一声鼓。

风忽然停了。

黑纛垂落,旗面贴地,像三千只乌鸦终于收拢翅膀。

东方那线灰白已彻底撕开,露出金红的日轮,照得满地泥血像一湖碎镜。

萧景琰拔剑,转身。

剑尖挑起的不是血珠,而是一缕晨雾。

“顾长风。”

“臣在。”

“传旨——”

皇帝的声音穿过初升的日色,落在每一个跪伏的脊梁上。

“丞相谢无咎,谋逆弑君,今已伏诛。其罪不株连,三族之内,男子流放,女子赦免。”

“另,鼎裂之事,乃天示警,非罚。着工部即日熔铸新鼎,高一丈二尺,刻‘大旱之虐,朕躬当之’八字,立于玄武门外,永为诫。”

“从犯霍冲,素附谢无咎,同恶相济,罪迹昭彰。姑念临鞫之际,已知悔罪,尚有天良。朕体上天好生之德,特从宽典:着即日贬赴岭南,授同州刺史,仍令该道节度观察使严加钤束,毋得违慢。到任之后,宜痛革前非,悉心绥辑,以赎往愆。”

霍冲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景琰,萧景琰也看着霍冲,两人对视了十秒钟。霍冲本来只想不祸及家人就可以,自己死了就死了,可是现在皇帝不光没杀自己,更只是贬官。就好比是路易十六的头都架到断头台上了,这个时候法国群众又想恢复君主制一样。

“大胆!你竟敢直视皇上?!”

旁边的太监扯着那条油光水滑的尖嗓子惊叫。

这可直接给霍冲吓醒了,赶紧就是“砰砰砰”的磕头,嘴里一直嘟嘟囔囔的说自己错了。

“无妨,你……自去吧。”

霍冲行了个礼,眼泪鼻涕都下来了。

“谢皇上,皇上的大恩大德,罪臣一辈子感激不尽。”

被侍卫架了出去之后,萧景琰示意顾长风继续。

“百官跪听,一刻后起,各归本位。”

无人敢动。

直到顾长风收刀入鞘,刀鞘叩击甲胄,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。

那声音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凝固的时间。

文武百官这才齐声叩首,额头抵进泥里,声音参差不齐,却汇成同一句话——

“陛下万年——”

萧景琰没回头。

他望着那盏仍未熄灭的孤灯,轻声道:

“灯没灭。”

顾长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灯焰被朝阳一映,竟显出一点极亮的白光,像剑尖新磨出的锋。

“风停了。”顾长风答。

“那就走吧。”皇帝转身,披风扬起,像一面重新缝好的龙旗。

“去把黎明,完整地拿回来。”

祭天·骤雨

第三通鼓未起,乌云压顶。

先是三两点,继而瓢泼。

雨水砸在火堆上,“嗤啦”炸开白雾;

砸在铜甲上,砸在百官脊背,砸在谢无咎抬起的脸上——

他张着嘴,雨水混着泥水灌进去,像吞了一口滚烫的铁汁。

萧景琰张开双臂,任雨浸透衮袍,声音穿过雨幕:

“朕以血祭,天以雨答!——今日之后,再有借天之名祸我百姓者,有如此匕!”

霜降挥落,钉在鼎耳的短匕“当”一声断成两截。

雨声淹没了一切。

玄武门外,三千面黑纛湿透,贴在旗杆上,

像三千只乌鸦,终于收拢了翅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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