爽了,这次真正的御驾亲征了哈哈。萧景琰骑在马上,感受着肆意的风在耳旁吹过。
风从燕山缺口灌进来,带着细碎的雪粒,噼噼啪啪砸在玄铁甲上,像一场急促的鼓点。
萧景琰勒缰停在高坡,抬手,十万铁骑同时驻足,天地间只剩战旗猎猎。
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——被夕阳拉得极长,像一柄剑,从金銮殿一路捅到黑水原。
“陛下,前军已至鹰嘴峡!”顾长风策马而来,声音混着风声,带着久违的畅快。
萧景琰没回头,只抬手向前一指:“今晚,在沈砚舟倒下的地方扎营。”
“是!”
风更烈了,吹得他斗篷翻飞,露出腰间那半枚虎符——缺口的边缘被磨得发亮,像一道不肯愈合的伤。
他忽然笑了,笑声散在风里,被铁蹄碾碎,又被号角重新拼起。
“沈砚舟,”他低声说,“朕来带你回家。”
风卷着雪粒,也卷着这句话,一路向北。
[塞北·总兵营帐]
费济总兵看着手里的地图,那张地图上的路线记号直接划到了都城。
帐外北风如刀,灯火却稳得像钉死在空中的星。
费济用匕首把最后一道记号刻在羊皮上——从黑水原直抵永定门,箭头穿透纸背,像要把千里江山钉在案头。
他抬头,声音低得只有副将能听见:
“再探。我要知道皇帝今晚在哪堆火、哪张床、哪口刀。”
副将退下,帐帘掀起一瞬,雪片卷进来,落在地图上,瞬间化成血色的水线,顺着箭头慢慢淌向“大庆”二字。
子时,熬了一夜又一夜的总兵终于是撑不住了,将地图册随手一丢就睡倒在地毯上。
在梦里,他看见了义父满脸都是血,腿部痉挛,面肌痉挛。费济顿时泪流满面,想要冲上去,却不知为何直接摔倒了。痛苦的看着官兵一下一下劈着自己的女儿,旁边的义父还留有一口气,却被人用靴跟碾住喉咙,只能发出咯咯的抽气声。
血沫子喷在雪里,像那年被打翻的胭脂盒,红得刺目。
义父拼命抬手指向费济,指尖颤抖,却再发不出完整的音节——
那口型分明在说:
“杀回去。”
费济猛地惊醒。
帐外风声尖啸,灯火只剩豆大,他的掌心却全是汗,指甲掐进肉里。
他翻身抓起那张被雪水浸皱的地图,指尖在“永定门”三个字上狠狠一按,指节泛白。
“来人。”
嗓音嘶哑得像裂帛。
副将掀帘而入,带着一身寒气。
费济抬眼,眸子里血丝纵横,却冷静得可怕:
“明日寅时,拔营。
目标——”
他用匕首尖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更深的沟,
“皇宫。”
匕首抽出时,羊皮裂口渗出一点暗红,像梦里未干的血。
费济正咬牙切齿呢,忽然有探子来报:“报!根据内线消息,皇帝已经御驾亲征,率三十万大军前来进攻,现已到达草原边沿,预计五日后便可到达……”
费济听完,并未动容,只把匕首往案上一插,刃尖兀自震颤。
“三十万?”他低低地笑了一声,声音像铁器刮过冰面,“传令——”
“全军弃营,昼夜疾行,三日之内,绕至燕然山后。我要在他抵达黑水原之前,先烧了他的辎重,再断他的粮道。”
副将一凛:“三十万对三万,正面迎击无异于以卵击石。”
费济抬眼,眸底血丝如蛛网,却冷静得可怕:“谁说我要迎击?”
他抽出地图,指尖在燕然山与黑水原之间划出一道弧线,像一把弯刀,狠狠楔入三十万大军的后腰。
“我要让他扑个空,再一口一口吃掉他的影子。”
【草原边缘】
萧景琰看着这塞外好风光,心里一阵涟漪。草原边缘,天地像被一把弯刀劈开,一半是苍,一半是黄。
风从地平线尽头吹来,带着干草与马汗的味道,卷起细碎的雪尘,在日光里闪着碎银般的光。
萧景琰勒马停驻,举目四望——
远处,燕山余脉如沉睡的巨兽,脊背披着皑皑白雪,起伏间吐出淡青色的岚气;
近处,无垠草场被秋霜染成金褐,像一片静止的火海,风一过,草浪滚滚,火焰便活了过来。
天空高得近乎透明,蓝得发脆,仿佛伸手一敲就会碎成冰渣;
鹰在长空间盘旋,一声唳叫,把辽阔的寂静划出一道锋利的口子。
“陛下,看!”
顾长风抬鞭指向西北——
那里,残阳正沉,血色的光铺陈在雪原上,像一把巨大的朱笔,把“黑水原”三个无形的字,写得苍劲而悲怆。
萧景琰眯起眼,任风把鬓角吹得猎猎作响。
他忽然笑了,笑声短促,却惊起一群雪雁,扑簌簌掠过他的头顶,朝着更北的天际飞去。
“好地方。”
他低声道,声音被风撕碎,散在草尖上——
“用来收尸,再好不过。”
落日最后一抹血红被夜色吞噬时,三十万大军已如一条黑龙,盘亘在黑水原南缘。
没有号角,没有喧哗,只有铁锹铲开冻土的闷响、木桩楔进地面的钝响,像巨兽在草皮下磨牙。
萧景琰勒马立于高岗,斗篷猎猎作响。他抬手,一道低沉的鼓点滚过原野——
前军三万,以沈砚舟当日倒下的那处凹地为中心,围成三重拒马;
中军六万,背风扎连营,火道纵横,每隔十步便立一面黑底赤焰旗;
后军辎重,则隐在燕山东麓的松林里,连炊烟都被雪色吞没。
“传令。”
皇帝的声音不高,却压住了风声,“每帐必留一灯,灯覆青瓦,防雪灭火;
每伍必掘一灶,灶口朝北,免烟迷目。
三更之前,营栅成;四更之前,壕沟深丈二;五更之前——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远处黑水原的残雪,
“我要看见黑水原上,十万把刀同时擦亮。”
顾长风领命而去。
片刻后,第一堆篝火在凹地中央燃起,火苗舔着新劈的松柴,噼啪作响。
火光映出一块半埋的石碑——那是沈砚舟的佩刀所刻,字迹潦草却力透石背:
“魂归赤焰。”
萧景琰翻身下马,单膝触地,指尖抚过那四个字。
雪粒落在指背,瞬间被体温融成水,像无声的泪。
他解下腰间半枚虎符,轻轻压在石碑顶端,缺口正对北方。
“沈卿,”他低声道,“今晚,三十万人为你守夜。”
风从燕山缺口灌进来,卷起篝火,火星四溅,像一场逆行的流星雨。
营栅拔地而起,壕沟黑如巨蟒,刀光在月色下铺成一片冷冽的湖。
而百里之外,费济的斥候伏在雪丘后,瞳孔里倒映着那片火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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