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夜的风裹着夜市烤串的油香钻进陈默鼻腔时,他正跨在电动车上看手机。
订单信息里城中村37号院几个字被路灯照得发白,他捏了捏车把,橡胶把套上还沾着白天的汗渍。
金腾酒店的旋转门在十米外吞吐着人潮,陈默推着车往里走两步,余光瞥见角落路灯下靠着个身影。
那姑娘穿浅蓝色护士服,发梢沾着消毒水的气味,肩膀耷拉得像被雨打蔫的向日葵——是苏柔。
苏医生?陈默喊了一声。
苏柔猛地直起身子,黑眼圈在路灯下格外明显:是你啊......她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玻璃,真是巧。
陈默把电动车停到她脚边,车筐里代驾公司的蓝马甲被风吹得翻起一角。
苏柔低头看了眼他胸前的工牌,忽然笑了下:我刚下夜班,本来想骑共享单车,可手机扫了三辆都是坏的......她指尖无意识绞着护士服口袋,就叫了代驾。
陈默没接话,只是抬下巴示意后座:上车吧。
电动车碾过酒店前的大理石地砖时,苏柔的手轻轻搭上他腰侧。
隔着薄T恤,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——凉得不正常。
后视镜里,她的头慢慢靠在他背上,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团青影。
你是不是连续加班了?陈默问。
夜风掀起他的制服下摆,苏柔的回答裹在风里飘过来:嗯......我爸这两天总说胸口闷,昨天半夜咳得床板都在抖。她吸了吸鼻子,我跟护士长调了班,今天值大夜。
陈默喉结动了动。
电动车拐过街角时,他悄悄把车速放慢两码,车轮压过积水时故意绕开坑洼。
后视镜里,苏柔的眼皮越来越沉,最后彻底合上,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。
城中村的路灯隔二十米才有一盏。
陈默把车停在37号院门口时,苏柔的额头还抵在他背上。
他轻咳一声,她猛地惊醒,手忙脚乱去摸口袋:代驾费...
系统自动扣的。陈默说。
苏柔这才注意到他工牌上的已完成标识,从护士服里摸出一瓶矿泉水。
瓶身凝着水珠,递过来时碰到他手背:冰的,降降温。她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纹,你总是这么靠谱。
陈默接过水,指腹蹭过瓶身上的谢谢便利贴——应该是她在医院便利店买的。
他刚要推车离开,巷口突然传来划拳声。
哟,这不是我们的陈大神吗?
王胖子摇摇晃晃走过来,衬衫前襟沾着油渍,身后跟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男生。
他手里还攥着半瓶啤酒,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滴:代驾都做到城中村来了?
陈默脚步顿住。
王胖子高中时坐他后桌,总抄他作业,现在身上还带着当年的狐臭味。
陈默当年可是咱们市理科状元,王胖子勾住旁边男生的脖子,说要冲清北,结果大二突然退学——他眯起眼,怎么着?
现在后悔了?
苏柔攥着护士服的手紧了紧,刚要说话,陈默轻轻摇了摇头。
他推着车继续走,王胖子却跟上来,伸脚勾住电动车后轮:装什么高冷?
你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天之骄子呢?
电动车晃了晃,陈默的指节在车把上泛白。
他转身时,王胖子的酒气已经喷到他脸上:我查过你那破电动车,根本不是代驾公司配的——
你喝多了。陈默打断他。
王胖子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。
他扬起手要推陈默肩膀,却在触到对方衣角时顿住——陈默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,扫过他手腕时,他后颈猛地窜起寒意。
走了。陈默说。
他推着车绕过王胖子,车轮碾过地上的碎酒瓶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出租屋的声控灯在陈默上楼时忽明忽暗。
他摸出钥匙开门,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
苏柔的信息跳出来:谢谢你,今天真的帮了我大忙。
屏幕蓝光映着他的脸,陈默盯着帮了我大忙五个字,嘴角微微上扬。
他回了句注意身体,拇指在发送键上停了两秒,终究没再添加其他。
与此同时,夜市摊位前的塑料凳上,王胖子灌下最后一口啤酒。
酒瓶重重砸在桌上,震得烤串签子乱跳:装,你接着装......他醉眼朦胧地掏出手机,手指在通讯录里划拉,老周不是要找Mr.Chen吗?
我就不信......
城中村37号院的小屋里,苏柔踮着脚给父亲盖好被子。
老人又咳了起来,瘦得只剩骨头的手攥住她手腕:柔啊......
爸,我在。苏柔摸了摸他额头,烫得惊人。
她转身去拿体温计,却发现床头柜上的降压药瓶空了——最后一片药,是昨天早上吃的。
窗外的月光透过破纱窗照进来,苏柔盯着手机上的时间:凌晨两点十七分。
她咬了咬嘴唇,手指在陈默的聊天框上悬了又悬,终究没点进去。
夜风掀起床头的病历本,最上面一页的诊断结果被吹得翻起:肺源性心脏病,建议尽快住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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