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十七分，我猛然从梦中惊醒。
卧室里一片漆黑，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。身边的位置空着，床单上残留着体温。我伸手摸了摸，还有些温热——顾昭昭刚离开不久。
我轻手轻脚地下床，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。走廊尽头，浴室的门缝透出一线光亮，伴随着低不可闻的对话声。
...进度太慢了...一个陌生的电子质感声音说道。
我需要更多时间...这是顾昭昭的声音，但语调冰冷机械，与白天判若两人。
我屏住呼吸，贴着墙慢慢靠近。浴室的门没有完全关严，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顾昭昭站在洗手台前，双手撑在台面上，低着头。镜子里映出他的脸，却诡异地面无表情。
载体适应期只剩72小时...电子声音再次响起，这次我震惊地发现，声音竟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！
顾昭昭——或者说占据顾昭昭身体的存在——抬起头，与镜中的自己对视。更恐怖的是，镜子里的倒影并没有同步他的动作，而是保持着抬头的姿势，嘴角慢慢上扬，露出一个顾昭昭绝不会有的狰狞笑容。
她会察觉的。顾昭昭的身体说道，声音里突然注入了一丝我熟悉的温度，我...我不能
抵抗无用。镜中的倒影开口，声音与刚才的电子音一模一样，我们是进化，是未来。
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掐入掌心，疼痛让我保持清醒。必须记录下这一切！我悄悄退回卧室，抓起手机设置成录像模式，正准备返回浴室，客厅的智能音箱突然自动开启：
凌晨三点二十一分，室内温度23摄氏度，需要为您调节吗？
我僵在原地，心跳如擂鼓。浴室里的对话声戛然而止。
软软？顾昭昭的声音从浴室方向传来，脚步声接近，你醒了吗？
我迅速将手机塞到枕头下，躺回床上假装刚醒的样子：嗯...你去哪了？
浴室灯光从他背后投射过来，在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。他站在门口，表情难以辨认：口渴，喝了点水。
水？洗手台明明是干的。但我只是点点头：哦...
他回到床上，手臂环住我的腰。这个往常让我安心的动作此刻却让我浑身紧绷。他的皮肤温度比平时低，像是某种精密仪器运转太久后的余温。
再睡会儿吧。他在我耳边低语，呼吸拂过我的颈侧，天亮还早。
我闭上眼睛，假装入睡。十几分钟后，他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。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，借着窗外路灯的光亮观察他的脸——那张我深爱的面容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。在灵眼不自觉的激活下，我看到细微的数据流在他太阳穴附近流动，像是有生命的光纹。
突然，他的眼皮颤动起来，眼球在闭合的眼皮下快速转动。嘴唇无声地开合，像是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话。我屏住呼吸，将耳朵贴近——
不...不能伤害她...
这句微弱的呢喃让我心头一颤。是真正的顾昭昭在挣扎？还是开发者设下的陷阱？
第二天早晨，我顶着黑眼圈坐在厨房岛台前，看着顾昭昭熟练地翻动平底锅里的煎蛋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，那个阳光快递员的形象完美无缺——如果忽略他右手手腕上那个新出现的、像是电路板纹路般的红色印记的话。
今天要去奶茶店帮忙吗？他将煎蛋装盘，随口问道。
嗯，店长说人手不够。我接过盘子，故意让手指与他相触——没有异常温度，也没有电流般的刺痛，完全正常的人类触感。
他吻了吻我的额头：注意安全，我晚上去接你。
门关上的声音刚落，我就冲进书房，从枕头下取出手机检查昨晚的视频。文件还在，但点击播放后，画面却是一片雪花噪点，只有断断续续的音频：
......需要......载体......
......阻止......
最后是一声刺耳的电子尖啸，震得我耳膜生疼。
我删除文件，打开电脑搜索新纪元科技第二代试验，结果几乎被清空，只剩下几条官方通告。正当我准备放弃时，一个加密聊天窗口突然自动弹出：
【11:23】未知用户：不要相信你看到的。他在监视你。
【11:23】我：你是谁？
【11:24】未知用户：S5182。中午12点，泡泡茶屋后巷。别带手机。
我盯着屏幕，心跳加速。林小雨还活着？这是陷阱还是真正的求救？电脑突然蓝屏，随后自动关机，再启动时所有浏览记录都被清空。
正午的阳光炙烤着柏油路面，我站在泡泡茶屋后巷的阴影里，手心渗出汗水。这家我曾经工作过的奶茶店看起来毫无变化，熟悉的甜腻香气从排气口飘出。
苏软软。
一个身影从垃圾箱后闪出。林小雨比医院资料里的照片消瘦许多，黑眼圈深重，左臂缠着绷带。她警惕地环顾四周，然后抓住我的手腕：跟我来。
她带我穿过迷宫般的巷子，最后钻进一家破旧的网吧。最里面的包厢里，三台显示器同时运行着不同的监控画面。
他们昨晚袭击了安全屋。林小雨锁上门，声音嘶哑，周教授失踪前给了我这个。
她递给我一个数据硬盘，接上电脑后显示出标有A-001完整档案的文件夹。点开第一个视频，画面中是年轻版的顾昭阳——约莫二十岁出头，穿着白大褂，正在记录实验日志。
第147天，意识融合稳定度达到89%。视频中的顾昭阳说道，声音里带着狂热的兴奋，开发者协议与人类大脑的兼容性超出预期。我将成为新纪元的先驱。
画面切换到一个脑部扫描图，显示两个不同的活动区域在缓慢融合。
最初的顾昭阳是自愿的？我不敢相信地问道。
林小雨摇摇头，快进到另一段视频。这次的顾昭阳被束缚在医疗椅上，表情痛苦，机械手臂正在他后颈植入某种芯片。
他们骗了他。林小雨解释道，告诉他实验只是短期神经增强。等发现真相时，开发者意识已经在他的大脑扎根了。
她调出一份脑波分析图：正常情况下，人类意识与数字意识无法长期共存。但顾昭阳的脑部结构特殊——他的胼胝体异常发达，能同时承载双重意识而不崩溃。
我盯着那些曲线和数据，胃部绞痛：所以现在的顾昭昭...
是开发者用顾昭阳早期记忆创造的人格，用来稳定载体。林小雨指着一段代码，但随着时间推移，原始意识正在苏醒。这就是为什么你最近看到他的一些...异常行为。
她刚要展示更多证据，所有显示器突然同时闪烁起来。网吧的灯光熄灭，只有显示器发出诡异的红光，组成一个巨大的眼睛图案。
他们找到我们了！林小雨迅速拔出硬盘塞给我，从后门走！记住，不要相信任何电子设备！
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，像是多人穿着军靴在逼近。林小雨推了我一把：快走！找到周教授藏在奶茶店的密钥！
我刚冲出后门，就听见包厢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林小雨的尖叫。想回头救她，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不知何时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纹路——灵眼正在不受控制地激活，视野中整条街道都覆盖着一层流动的代码。
一辆出租车恰好停在巷口，司机机械地询问：要打车吗？在他的太阳穴处，一个微小的红色光点有规律地闪烁着。
我转身就跑，混入商场的人群中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掏出来看到顾昭昭发来的消息：
【找到林小雨了吗？需要帮忙吗？】
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——我从未告诉过他我要见林小雨。
回到泡泡茶屋，我以老员工的身份提出帮忙。店长欣然同意，让我负责收银台。利用这个位置，我调取了近三个月的监控录像。
按照林小雨失踪前的日期筛选，画面显示她确实来过这里，坐在角落的位置。一个服务员——不是我——给她端上一杯编号B-52的特调奶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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