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汤的热气氤氲在粗瓷碗沿,陈风仰头饮尽时,姜的辛辣突然撞开一层迷雾。他攥着碗底看向赵二柱,指节因用力泛白:“二柱,军营里有没有能让人体力大增的药?比如……吃了能让士兵拉弓更稳、挥刀更有劲的。”
赵二柱正蹲在地上啃麦饼,闻言差点噎着:“队正说的是‘虎骨壮筋散’?那玩意儿贵得能吃人!”他掰着满是老茧的手指头算,“一副药得一两银子,天天吃,连吃一个月才见效。咱们队里百来号人,这账算下来……”
“多少?”李疤脸刚擦完兵器,铁环碰撞声戛然而止。
“三百两。”陈风替他说了答案,喉结滚了滚。他昨天去军需处领伤药时看过账本,整个黑云城守军的月饷加起来也才五百两,这还不算粮草和军械损耗。
张胖子从帐篷里探出头,额上绷带还渗着药汁:“宁王府的私兵就吃这药,上次我见他们操练,弓箭手能拉开三石弓,寻常士兵三个都近不了身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“王虎以前偷偷买过,难怪敢跟苍狼族的先锋叫板。”
陈风盯着地上的篝火,火星子噼啪爆开,映得他眼底发亮。他穿越前在纪录片里见过,古代军队的战力差距,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体能——同样的阵型,体力好的能扛到最后一刻,体力差的转眼就成了刀下鬼。可三百两银子,像座翻不过的山。
“就没便宜点的法子?”李疤脸摸着下巴上的胡茬,“比如多给弟兄们吃点肉?”
“肉?”赵二柱嗤笑一声,“现在军粮里掺的沙子都比米粒多,上次发的麦饼,咬开能硌掉牙。”他往火堆里添了根柴,“除非去抢苍狼族的牛羊,可那得死人。”
陈风没接话,脑子里却像有团火在烧。他想起穿越前逛过的玻璃工坊,那些亮晶晶的瓶子能卖出天价;想起化学课上学过的硅酸盐反应,石英砂加纯碱,高温烧出来就是玻璃。这黑云城西边的戈壁滩上,最不缺的就是石英砂。
“赵二柱,明天替我向苏将军请个假。”他突然站起身,拍掉裤子上的草屑,“我得进城一趟。”
“进城?”张胖子眼睛瞪得溜圆,“宁王府的人还在城里查王虎的案子,这时候去太危险了。”
“越危险才越有机可乘。”陈风拿起环首刀,“我去看看,有没有能赚钱的营生。”
第二天清晨,陈风换上身洗得发白的便服,把队正腰牌藏在怀里,跟着送伤兵的医官马车进了城。战时的黑云城像头蛰伏的野兽,城门处的卫兵检查得格外严,盘查的手在他腰间摸了三遍才放行。
主街两旁的店铺大多关着门,只有几家药铺和粮铺开着,门板上还留着前几天厮杀的刀痕。陈风沿着墙根走,眼睛像雷达似的扫过每个摊位——铁匠铺的铁器卖得贵,但原料成本高;杂货铺的针头线脑利润薄;药铺里的药材倒是值钱,可他认不全,更别提分辨好坏。
“客官要点啥?”一个杂货铺老板见他驻足,探出头来招呼。铺子货架上摆着些粗瓷碗、陶罐子,最显眼的是几个琉璃瓶,颜色发绿,还布满气泡,却标着“一两银子一个”的价签。
“这瓶子这么贵?”陈风指着琉璃瓶问。
老板叹了口气:“这是西域来的稀罕物,透光好,装酒不跑味。以前宁王府的人一来就买十几个,现在打仗,进货的商队断了,就剩这几个了。”
陈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。透光好、不跑味——这不就是玻璃的特性?他拿起个琉璃瓶对着太阳看,瓶身粗糙得硌手,里面的气泡像癞蛤蟆皮,可就是这玩意儿,居然能抵得上普通士兵一个月的军饷。
“要是有更透亮、没气泡的瓶子,您愿意要么?”他不动声色地问。
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,笑道:“客官说笑了,那样的瓶子,只有宫里才有。”
陈风没再接话,转身往城西走。那里是贫民窟,却藏着黑云城唯一的窑场。他记得上次送伤兵时路过,看见窑场的烟囱冒着黑烟,想必是还在烧陶器。
窑场老板是个瘸腿的老头,正蹲在地上修补裂开的陶坯。见陈风进来,警惕地问:“当兵的来这干啥?要陶罐还是要瓦盆?”
“我想问问,烧这些东西用的土,是从哪挖的?”陈风指着旁边堆着的原料。
老头撇撇嘴:“城外戈壁滩上有的是,不过得筛掉沙子,不然烧出来全是裂。”他突然压低声音,“你要是想偷烧私货,我可不敢帮你,上次王虎的人来查过,说私窑要充公。”
“我不烧私货。”陈风蹲下来,抓起一把原料,指尖碾过那些细小的石英砂颗粒,“我想请教您,烧窑的温度能到多高?有没有办法再提高些?”
老头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:“温度高了窑会塌!最高也就烧到发红,再多添柴就是白费。”
陈风心里有了数。发红的温度大概在八九百摄氏度,而玻璃的熔点在一千五百度左右,普通陶窑确实达不到。但他记得,用焦炭代替木炭能提高温度,再把窑炉改成密闭的,说不定能成。
“大爷,要是我能弄到一种透亮的‘石头’,您能帮我试试烧烧看吗?”陈风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,足有半两重,“这是定金。”
老头的眼睛瞬间亮了,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:“只要你别让我犯法,烧啥都行。”
陈风笑着点头,又问清了焦炭的来源——城外的铁匠铺有存货,只是价格比木炭贵三成。他在心里飞快盘算:石英砂不要钱,焦炭五十斤一贯钱,再加上租用窑炉的费用,第一批先烧五十个小瓶子,成本估计在五两银子左右。要是能卖出二十两,就够给两个士兵买“虎骨壮筋散”了。
离开窑场时,日头已经偏西。陈风路过回春堂,看见苏瑶正站在门口送药童,医袍的袖子卷着,露出的手腕上沾着药汁。她看见陈风,眼睛微微睁大:“陈队正怎么在城里?”
“来买点东西。”陈风扬了扬手里的布包,里面是刚买的几块石英砂样品。
苏瑶的目光落在布包上,又很快移开:“宁王府的人还在城里巡查,你最好早点回营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听说你采了些草药,回春堂可以按市价收。”
陈风心里一动,这苏医官的消息倒是灵通。他想起那些采来的黄芪和血竭,点头道:“明天让弟兄们送过来。”
往回走的路上,陈风的脚步轻快了许多。他路过杂货铺时,又看了眼那些标价一两银子的琉璃瓶,嘴角忍不住上扬。等他烧出透亮的玻璃瓶子,不仅能给士兵买药,说不定还能改良望远镜——有了那东西,苍狼族的骑兵在十里外就能被发现。
城门处的卫兵换了岗,盘查得更严了。陈风解下腰间的玉佩,那是苏烈给的通行令牌,卫兵见了立刻放行。他刚走出城门,就看见赵二柱骑着马跑来,脸上满是焦急:“队正!你可回来了!苏将军让你立刻去中军帐,说宁王府的人要见你!”
陈风的心猛地沉下去。宁王府的人见他做什么?难道是为了王虎的案子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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