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还未完全爬上宫墙,御膳房的烟囱已经冒起了袅袅炊烟。陈轩拎着个粗陶碗,在厨房里转悠了半圈,终于从角落的蒸笼下摸出一块还温热的糖糕。
“小贵子,你又来偷吃的?”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
陈轩回头一看,是负责掌勺的老李头。他咧嘴一笑:“这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嘛。”
老李头哼了一声:“你这小子,整天神出鬼没的,比猫儿还难抓。”
“我这不是勤快嘛。”陈轩一边说,一边把糖糕塞进嘴里,“您这儿手艺好,我得多吃几口补补身子。”
老李头笑骂了一句,挥了挥手让他赶紧滚蛋。
陈轩出了厨房,边走边嚼着糖糕,脚下不自觉地往偏殿那边去。昨夜那张纸条上的字迹还在他脑海里晃荡——东角门、戌时末、密谈。
他知道,那些人肯定不会傻到再在同一个地方碰头。但既然有人留下了线索,那就说明还有可查之处。
路过御膳房后的小库房时,他瞥见地上有个破旧的纸团,一半埋在水渍里,另一半则被踩得皱巴巴的。
他蹲下身,用树枝挑起纸团,轻轻抖开。纸已经湿了一大半,字迹模糊不清,但隐约能看到几个残缺的笔画。
“内……务府”、“兵……部”……
他心头一动,迅速从怀里掏出炭笔,在纸上轻轻拓印。果然,随着笔尖滑过,一些原本看不清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。
“这是谁扔的?”他低声自语。
正想着,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陈轩猛地将纸团塞进袖中,装作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,转身看见一名陌生太监站在门口,正盯着他看。
“你在干嘛?”那人问。
“找点剩饭。”陈轩耸耸肩,“早上肚子空得慌。”
那人眼神闪了闪,没再说什么,转身走了。
陈轩看着他的背影,眉头微皱。这人不是御膳房的人,也不像是常走动的当差太监。而且,刚才他说话时,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袖口上。
“看来有人盯上我了。”他心里嘀咕一句,抬脚继续往前走。
穿过一条回廊,来到东华门附近时,太阳已经升起来了,金灿灿的光洒在青砖地上,照得人暖洋洋的。
就在这时,两个穿着低阶官服的人从他身边走过,压低了声音交谈着什么。
陈轩放慢脚步,假装整理衣襟,悄悄靠近几步。
“……最近风声紧,不能轻举妄动。”
“可鳌大人交代的事,总得办妥吧?”
“话虽如此,但现在宫里眼线太多,稍有不慎就会暴露。”
“兵部那边呢?”
“他们也在等时机。”
两人说着,加快了脚步,转眼间便消失在拐角处。
陈轩站在原地,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刚才听到的内容。
“兵部有动作,鳌拜余党还在活动……看来这场戏还没演完。”
他低头看了看袖子里的残卷,心知这张纸不能带回去,否则一旦被人搜身,后果不堪设想。
于是,他转身走向御膳房,借口口渴讨了碗热水,趁机溜进了厨房后面的储物间。
他打开一个老旧的厨柜,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下,果然发现夹层有些松动。他用力一按,夹层弹开一道缝隙。
他迅速将残卷塞进去,又把柜门合上,恢复原样。
刚转身要出门,那个陌生太监又出现了,站在门口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“怎么,你还真渴了?”那人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。
“可不是。”陈轩端起桌上的水碗,一口喝了下去,“御膳房的水就是甜。”
那人盯着他看了几秒,点点头:“那你慢慢喝,我先走了。”
等那人身形消失在门口,陈轩才放下碗,长长吐了口气。
“看来我已经被盯上了。”他心想,“以后做事,得更小心才行。”
接下来几天,陈轩表面上一如往常,该送茶送茶,该抄账本抄账,脸上始终挂着那副懒散的笑容。
但暗地里,他已经开始留意身边的每一个细节。
他发现,乾清宫外巡逻的侍卫换了一批新人,走路的脚步声比以前重了不少;
他注意到,平日里对他爱搭不理的几个太监,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凑过来打听他在做什么;
甚至连康熙批阅奏折的时间都变长了,有时他会突然抬头看他一眼,目光深沉得让人捉摸不透。
这一切都在提醒他:事情正在朝着某个方向发展,而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。
傍晚时分,陈轩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,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映在琉璃瓦上,泛着淡淡的金色。
他停下脚步,靠在一根朱漆廊柱旁,望着远处的东角门。
那里,依旧安静如常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但他知道,风暴已经在酝酿,只等着某个夜晚,悄然降临。
这时,一只夜枭掠过屋檐,翅膀拍打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树叶。
陈轩眯了眯眼,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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