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被山风卷着散了大半,林渊望着莫轻语蹦跳着钻进梅林的背影,耳边还回荡着方才少女那句“我去采点止血草,公子和圣女说说话呀”的甜腻尾音。
他转头时,正撞进苏清雪如冰潭般的眼波里——这双往日里凝结着霜花的眼睛,此刻竟浮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。
“你知道你前世是谁吗?”林渊开口时,喉结动了动。
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撞击着胸腔,像擂在战鼓上。
前世记忆在识海翻涌,那个为他挡下诛魔剑的红衣女子,此刻正与眼前素衣圣女重叠。
苏清雪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腰间的冰玉挂坠,坠子在掌心压出淡红印子:“前世……我总梦见血。”她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卷走,“梦见有人抱着我,说‘玄霜,别睡’。”
林渊喉间发紧。
他伸手覆上她攥着玉坠的手,掌心的温度透过冰玉传来:“那是我。”他感觉到她指尖猛地一颤,“你是魔帝夜玄最信任的护法玄霜,三百年前魔门大战,你替我挡下正道十七位化神的合击。”
苏清雪猛地抽回手,退后半步。
她后背抵上一棵老梅树,枝头未谢的梅花簌簌落了几片在她肩头。
“为什么是我?”她声音发颤,“玄青门说我是冰灵圣体,该守着圣女殿镇压魔渊……”
“因为冰灵圣体本就是玄霜的本命体质。”林渊往前半步,与她隔着两尺梅香,“他们封印了你的记忆,把你当钥匙。可你该是站在魔帝身侧的人,不是困在殿里的傀儡。”
“叮——”
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时,林渊差点咬到舌尖。
系统光幕浮现在两人之间,幽蓝的光映得苏清雪眼尾泛红:“宿主面临圣女信任危机,请选择:【正】隐瞒真相,维持合作关系(奖励:玄青门地图残卷);
【邪】利用前世记忆诱导圣女倾心,获得‘圣女之心’增益效果(效果:双修效率 30%,风险:记忆篡改反噬);
【逆】坦白一切,赌她是否愿意追随,触发‘魔帝护法’羁绊(奖励:玄霜剑灵觉醒,风险:玄青门必杀令升级)。”
林渊望着苏清雪发顶未落的梅花。
三日前他被柳如烟推下悬崖时,也是这样的梅花落在他伤口上,疼得他想笑——正道的花,原来比魔门的刀还冷。
他抬眼看向苏清雪,她睫毛上还凝着晨露,像极了前世玄霜咽气前,落在他手背上的血珠。
“逆。”他在系统选项上点下,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见。
苏清雪看见林渊指尖腾起黑雾。
那黑雾不像普通魔气那样腥腻,倒带着股清冽的梅香,缠上她眉心时,她突然坠入一片血色战场。
她看见自己穿着猩红战甲,持剑挡在浑身是血的男子身前。
男子眼尾有墨色魔纹,正是林渊的模样。
十七道金色剑光穿透她的身体时,她听见自己说:“阿渊,快走。”男子红着眼眶吼她的名字,她想摸他的脸,手却穿过他的轮廓——原来这是记忆,是她的,也是他的。
“咳……”苏清雪捂着心口后退,喉间泛起甜腥。
她摸了摸脸颊,满手都是泪。
“原来……”她望着林渊,声音哑得厉害,“我曾为你而死。”
林渊伸手替她擦泪,指腹沾到的水痕烫得他心尖发颤:“现在换我护你。”他看见她眼底的寒雾正在消散,露出底下翻涌的暗潮,“清雪,跟我走。离开玄青门,离开那些把你当棋子的人。”
苏清雪望着他掌心的温度,忽然想起昨夜她替他裹外袍时,他说“比暖炉还暖”。
那时候她以为他在说胡话,现在才明白——原来不是外袍暖,是他的人,比所有暖炉都烫。
“我……”她刚开口,远处传来莫轻语的脚步声。
少女抱着半怀青绿色药草,发间沾着梅瓣,脚步却比来时慢了许多。
林渊松开手退开半步,苏清雪背过身去擦脸。
莫轻语走到近前时,看见圣女耳尖通红,像被人揉过的红梅,而公子眼里的光,比她见过的所有星子都亮。
“圣女,药采好了。”莫轻语把药草递过去,指尖在袖中掐得发白。
她本想哼着歌跑回来,可远远看见两人站在梅树下的影子——像两株根须缠在一起的树,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。
苏清雪接过药草时,指尖在莫轻语手背上轻轻拍了拍。
她转身时,余光瞥见林渊站在梅枝下,衣摆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她亲手缝的暗纹。
那是她昨夜借着月光绣的,本想说是宗门制式,现在突然觉得——承认又如何?
“该走了。”林渊弯腰拾起脚边的行囊,目光扫过苏清雪泛红的眼尾,又掠过莫轻语紧攥的裙角。
他忽然想起系统提示里“魔帝护法羁绊”的光效,那抹金光不是落在他身上,而是缠在苏清雪腰间的冰玉坠子上——原来羁绊从来不是单方面的。
“对了。”林渊抬头望向山坳方向,那里有片寒潭在晨光里泛着幽蓝,“今晚去寒潭边坐坐吧。”他听见苏清雪脚步微顿,看见莫轻语歪头疑惑,又补充道,“我初遇清雪的地方。”
苏清雪没说话,只是加快了脚步。
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鸟鸣,像前世战鼓擂响前的预兆——这次,不是为了守护,而是为了……追随。
山风卷着梅香掠过三人发梢时,远处山巅传来传讯鹰的尖啸。
那只玄青门的信鹰爪子上,染血的密信被风掀开一角,“圣女叛宗”四个大字,正随着晨雾,飘向玄青门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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