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——痒。痒死我了。”
傻柱的房间里,一道不似人声的嘶嚎,如同一把生锈的锯子,猛地撕开了深夜的寂静。
他觉得自己正在被凌迟。
整个人快要炸裂开来。
那股痒,根本不是从皮肤表面传来的。
它是一种更深邃,更恶毒的折磨。
仿佛有亿万只看不见的细小虫子,已经钻进了他的骨头缝,在他的血液里产卵,在他每一寸肌肉纤维里疯狂地啃噬,钻探。
他猛地掀翻了身上所有的被褥。
破旧的棉絮在昏暗的灯光下四处飞扬,像是无数嘲弄的白色幽灵。
他赤裸着身体,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,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疯狂翻滚,扭动。
他用后背去磨。
用胸膛去蹭。
用身体的每一处,去死死地摩擦那粗糙不堪的木板。
他极度渴望用一种尖锐的痛苦,去覆盖另一种更无法忍受的,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。
可这一切,都只是徒劳。
他身上的皮肤,早已在自己指甲的疯狂肆虐下,变得没有一寸完好。
大片大片的猩红疹子,从皮肤下狰狞地凸起,密密麻麻,连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色地图。
有些地方的皮肉被彻底抓烂,渗出粘稠的血丝,与浑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,散发出一种腥臭的气味。
“水。”
“水。”
在极度的痛苦中,他脑海里仅存的一丝理智,被这个念头彻底占据。
他从床上一跃而下,身体重重撞在桌角上,传来一声闷响,他却毫无知觉。
他跌跌撞撞地冲向房门,像一头彻底失去控制的野兽,双眼赤红,径直扑向院子中央的那口水井。
“噗通!”
他提起井边的公用木桶,那满满一桶冰冷刺骨的井水,他甚至来不及思考,就从头顶直直地浇灌而下。
极致的寒意,瞬间贯穿了他的天灵盖。
那股在他体内疯狂燃烧的灼热瘙痒,似乎在这刺骨的冰冷刺激下,退却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。
有效果!
傻柱混沌的眼中,骤然爆出一丝骇人的光亮。
他仿佛一个溺水之人,在绝望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。
他彻底发了疯。
一桶。
接着又是一桶。
他不知疲倦,只是机械地,不断地用冰冷的井水,一遍又一遍冲刷着自己赤裸的,布满恐怖伤痕的身体。
深更半夜,这又是铁桶撞击井沿的哐当声,又是野兽般的嚎叫,又是哗哗啦啦的水声。
静谧的四合院,终于被这连串的噪音彻底惊动了。
“谁啊!”
“大半夜的不睡觉,闹丧呢!”
一个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,骂骂咧咧地从后院响起。
“听着不像好动静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。”
院子里,一盏昏黄的电灯亮了。
接着是第二盏,第三盏。
一扇扇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,一颗颗睡眼惺忪的脑袋探了出来。
当院里的住户们披着衣服,打着哈欠走出来,看清院子中央那骇人的景象时,所有人都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,睡意全无。
只见傻柱,浑身赤条条地站在井边,整个人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没什么两样。
他身上布满了恐怖的红疹,还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,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他整个人状若疯魔,还在机械地提起水桶,往身上浇着冷水。
刺骨的井水顺着他的身体流淌下来,地面上已经汪起了一大滩浑浊的泥水。
他嘴里发出无意识的,野兽般痛苦的呻吟。
“我的天爷!傻柱这是怎么了?”
“他……他身上那是什么东西?看着也太吓人了!”
“你们看他那个样子,疯疯癫癫的,两眼发直,不会是……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女人鬼混,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脏病吧?”
一个平日里最爱嚼舌根的大妈,压低了声音,对着身边的人嘀咕了一句。
她声音不大,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激起千层浪。
这一句话,仿佛一道闪电,瞬间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。
大家看着傻柱的眼神,立刻就变了。
最初的惊讶与不解,迅速被浓浓的鄙夷,嫌弃,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恐惧所取代。
在这个思想极其保守的年代,“脏病”这两个字,就像一块沾满了污秽的滚烫烙铁,足以毁掉一个人所有的名声与未来。
“不行!绝对不能让他在这待着!”
三大爷阎埠贵反应最快,他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,仿佛空气中已经充满了致命的病菌,另一只手指着傻柱,满脸都是无法掩饰的厌恶。
“这要是传染病怎么办?院里这么多孩子呢!谁家担得起这个责任!”
“对对对!阎老师说得对!必须把他弄走!”
“太危险了!看着就瘆人!赶紧送走!”
人群立刻附和起来,声音此起彼伏,恐慌的情绪迅速蔓延。
最后,还是三大爷这个自诩的“文化人”站出来做主。
他生怕傻柱的“脏病”会通过空气传染,决定立刻采取最果断的行动。
他招呼了院里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,找来了晒被子用的粗麻绳。
“快!把他捆起来!别让他乱跑,传染给别人!”
几个年轻人交换了一下眼色,一拥而上。
他们也不管傻柱那微弱的反抗与痛苦的嘶吼,七手八脚地将他死死按在冰冷的泥水地上。
傻柱的脸颊贴着冰冷的泥土,绝望地挣扎着,口中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。
麻绳一圈圈地捆上了他的手脚,深深勒进皮肉里,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。
然后,就在这死寂的深夜里,在全院人或恐惧或鄙夷的目光注视下,几个人抬着赤身裸体,如同死猪一般的傻柱,连夜将他送到了街道的卫生院。
他们强烈要求,必须对傻柱进行强制的隔离检查。
从此,“傻柱在外面乱搞,得了脏病”的流言,像长了翅膀。
它飞速传遍了整个轧钢厂的车间与食堂。
也传遍了附近的几条胡同。
傻柱,在很长,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都彻底地身败名裂,再也抬不起头来。
而此刻,在四合院的一扇窗户后面,一道身影静静地站着,将院子里的一切闹剧尽收眼底。
李卫东看着被抬走的傻柱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他端起桌上的茶杯,轻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水,转身拉上了窗帘。
窗外,是无尽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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