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瞳的话音,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一颗石子,在无数强者的心中,激起了名为“恐惧”的涟漪。
他既是英雄,也是钥匙?
这无法理解的悖论,这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命运,让万界众生第一次对“胜利”这个词,产生了动摇。
然而。
还不等他们从塔罗兰那矛盾而绝望的命运中理出头绪。
一股远超之前所有感知的,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气息,毫无征兆地,从那片光幕之中,弥漫开来。
嗡——
那不再是声音。
而是一种源自概念层面的,令万物存在之基都在颤抖的悲鸣。
悬于诸天之上的光幕,那片刚刚还显示着冰冷报告的白色区域,开始被一种不祥的血色,迅速侵染。
如同纯白的画布被泼上了全世界最浓稠,最污秽的血液。
起初只是一缕。
继而是一片。
转瞬之间,整个光幕,都被化不开的,浓郁至极的血雾所笼罩。
那血雾翻涌着,沸腾着,仿佛其中正孕育着某个不可名状的,最原初的恶意。
它散发出的气息,让贝吉塔这样的战斗赛亚人王子,浑身肌肉都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。
让埼玉这样打破了限制器的英雄,都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。
让艾斯德斯这样视战斗与折磨为享受的女王,都感到了一丝发自内心的……战栗。
这股气息……
超越了“强大”。
它更接近于一种规则,一种定义。
一种“万物皆应绝望”的,终极敕令。
终于。
在那片翻涌的血海中央。
一个点,一个轮廓,缓缓地浮现了出来。
那是一枚瞳孔。
一枚巨大到无法用任何言语去形容的,猩红色的瞳孔。
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血雾的中央,没有眼睑,没有睫毛,甚至没有眼白。
有的,只是纯粹的,凝固的,仿佛汇聚了宇宙诞生以来所有负面情绪的……猩红。
下一秒。
这枚瞳孔,仿佛察觉到了来自诸天万界的窥探。
它,缓缓地,睁开了。
不。
那并非是“睁开”。
而是它将自己的“视线”,投向了光幕之外,投向了每一个正在仰望它的世界,每一个正在观察它的生灵。
那一刻,时间失去了意义。
那一刻,空间失去了距离。
无论是身处哪个次元,哪个宇宙,无论是凡人还是神明。
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共同的,无比清晰的错觉。
不。
那不是错觉。
是事实。
那个眼睛……
正在看着“我”。
只看着“我”一个人。
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威压,一种灵魂被彻底看穿,所有秘密,所有思想,所有挣扎与希望,都被剥离得一干二净的,绝对恐怖。
万界,再度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彻底的,死一般的寂静。
……
鬼灭世界。
灶门炭治郎的身边。
“呀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!!!”
善逸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,几乎要刺破所有人的耳膜。
“猪突猛进!猪突猛进!”
一直以来天不怕地不怕,叫嚣着要和光幕里的怪物干一架的嘴平伊之助,此刻却罕见地,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他只是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双刀,戴着野猪头套的脑袋微微低下,浑身的肌肉像是岩石一样紧绷着。
那源于野兽的,最纯粹的直觉,正在疯狂地向他发出警报。
危险。
危险!
快逃!
眼前的那个东西,不是“猎物”!
甚至不是“捕食者”!
那是……“终结”本身!
“善逸!冷静一点!”
炭治郎一把抓住了几乎要吓到昏厥的善逸,他自己的脸色,也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他那比常人敏锐无数倍的嗅觉,在这一刻,几乎要被那股扑面而来的气味所摧毁。
那不是血腥味。
也不是任何一种他认知中的,属于“鬼”的腐臭。
那是……“绝望”的气味。
是“悲伤”的气味。
是“疯狂”的气味。
是“世界正在死去”的气味。
“这……这难道就是……”
炭治郎的声音,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。
“那个名为SCP-3999的……邪神吗?”
“它……它真的存在?”
“炭治郎!!”
被他抓住的善逸,带着哭腔,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。
“它看到我们了!它绝对是看到我们了啊啊啊!”
“那个眼神!那个眼神就是在看我!!”
“怎么办?!我们是不是也要被抓走了?!”
“是不是也要被关在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,被折磨三百万年?!”
“我不要啊!我还没有和祢豆子结婚啊!我不想被做成奇怪的东西啊!”
……
斩赤红之瞳世界。
夜袭据点,训练场上。
“咕嘟。”
塔兹米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,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。
仅仅是被那道目光扫过,他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抽离身体。
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,绝对碾压。
“开……开什么玩笑……”
他看着光幕上那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猩红巨眼,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细节,猛地窜入了他的脑海。
【SCP-3999,它存在于万物之中……】
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念头,不受控制地浮现。
“难道说……”
塔兹米的声音,低沉得仿佛梦呓。
“这个眼睛……也不是它的本体吗?”
“只要它想,它随时可以变成任何东西?”
“变成一块石头,一棵树,甚至……一阵风?”
这已经不是“强大”可以形容的了。
这是一种……无处不在的,无法防备的,渗透现实的终极恐怖。
就在这时。
一直沉默不语的赤瞳,突然开口了。
她的声音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,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,细微的颤抖。
“盖亚粉底……”
塔-兹米一愣:“什么?”
赤瞳缓缓地,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切尔茜的帝具,盖亚粉底,可以让她变成任何她想要的样子。”
“但那只是……‘伪装’。”
“而这个SCP-3999……”
赤瞳的赤色眼眸,死死地盯着光幕中的那只血色巨眼,仿佛要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灵魂深处。
“它不是伪装。”
“它是‘成为’。”
“它可以‘是’任何东西。”
塔兹米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。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一个让他遍体生寒,几乎要停止思考的结论,呼之欲出。
赤瞳缓缓地转过头,那双赤色的眸子,第一次,让塔兹米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因为他在那双眼睛里,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,名为“猜疑”的情绪。
“塔兹米……”
“如果它存在于万物之中……”
“如果它可以‘是’任何东西……”
“那么……”
“我们又要如何确定……”
赤瞳握着村雨刀柄的手,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。
“我们身边的同伴……”
“甚至是我们自己……”
“在某一刻,会不会也成为……SCP-3999?”
……
凡人世界。
某个灵气盎然的洞府之内。
韩立正与南宫婉相对而坐,品着灵茶,论着道法,享受着难得的静谧。
然而,当那只猩红巨眼睁开的瞬间。
“啪!”
南宫婉手中的灵茶杯,应声而碎,温热的茶水混着珍贵的茶叶,洒了一地。
她那向来从容美丽的脸上,此刻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东西?!”
她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连元婴修士都无法完全压制的恐惧。
“好可怕的威压……不,这已经不是威压了。”
“这是一种……道!一种充满了毁灭与绝望的……天道!”
韩立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缓缓地站起身,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他那远超同阶修士的强大神识,在那道目光扫过来的一瞬间,就本能地收缩回了体内,识海之中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危险!
他心中那盏名为“谨慎”的警钟,已经不是在响,而是在哀嚎,在悲鸣!
他穷尽自己两世为人的所有见识,从人界到灵界,见过魔祖,斗过仙人,却从未感受过如此……纯粹的,不讲任何道理的恶意。
这不是为了掠夺,不是为了争斗。
这仿佛就是一种……“存在”本身。
一种以“终结一切”为目的的存在。
“韩立……”
南宫婉看向他,眼神中充满了忧虑。
“若是……若是让这种东西,进入到我们的世界……”
韩立的嘴唇,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。
他想了。
他疯狂地在脑海中推演着一切可能性。
他的掌天瓶,他的时间法则,他的所有法宝,他的所有神通……
得出的结论,只有一个。
那就是……无用。
一切都无用。
你无法对抗一个可以随时变成“你脚下的土地”,“你呼吸的空气”,“你体内的法力”乃至“你思想本身”的敌人。
这不是战斗。
这是……被动地,等待着被现实本身所“删除”。
良久。
韩立才从牙缝里,挤出了几个字。
“那将不是浩劫。”
他看着光幕,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……无力。
“那会是……无法逆转的,‘无’。”
“我们这个世界,连同我们所有的修行,所有的历史,所有的因果……”
“都会被彻底抹消。”
“仿佛……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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