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天万界的生灵,还在为塔罗兰那凡人的终极觉悟而战栗,为那场以“自我”为祭品的灭神之战而失语。
然而。
光幕,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。
那份冰冷的,陈述着英雄史诗的最终报告,开始变得不稳定。
构成文字的黑色笔画,像是失去了附着力,从光幕上剥落。
它们没有化作血液,也没有变成疯狂的符号。
而是分解成了最纯粹的,数据构成的流光。
像是瀑布一样,向上倒卷。
最终,所有的文字与数据流,都汇聚于光幕的顶端,化作一束刺目的白光。
白光闪过。
整个光幕,变得一片空白。
宛如一张等待被书写的,崭新的稿纸。
随后。
在所有生灵惊疑不定的目光中。
一行全新的,截然不同的,带着某种……仿佛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超然语气的文字,缓缓浮现。
它不再是基金会的报告。
也不是疯狂的呓语。
它像是一种……注释。
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,对刚刚那个故事的……最终解说。
【SCP-3999,是对“作者”与“人物”之间关系的终极探索。】
【它清晰地表明,在其固有的叙事宇宙中,“作者”本质上,即是唯一的,至高无上的神。】
【他们创造,并管理着其笔下角色们所存在的世界。】
【角色们的一切悲欢离合,一切生死荣辱,都只取决于作者的一念之间。】
【他们可以让角色去做任何,作者想要他们去做的事情。】
【从本质上讲……】
【那个神秘的,不可名状的,扭曲现实的SCP-3999……】
【实际上,就是“作者”。】
【是“读者”。】
【是所有来自“叙事”之外,饶有兴致地,注视着研究员塔罗兰承受那无尽痛苦的人们。】
【是我们。】
【我们对此,抱有浓厚的兴趣。】
【我们渴望着,它的痛苦,能够继续下去。】
【我们希望它……仍然存在。】
……
斗罗世界。
海神神殿之内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!”
小舞的血色双眸,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灵动,只剩下纯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。
“作者?读者?”
“我们?”
“这都是……什么意思?”
唐三的身体,僵在了原地。
他额头上的海神三叉戟烙印,似乎都在此刻变得暗淡无光。
身为神王的他,第一次感觉到,一种名为“无力”的情绪,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。
“我明白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,干涩无比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。
“小舞,雨浩,你们还没明白吗?”
“那个所谓的SCP-3999,那个折磨了塔罗兰三百万年的怪物……”
“它不是来自什么异世界,也不是什么混沌邪神。”
“它……”
“就是创造了那个世界,那个故事的‘人’!”
霍雨浩的灵眸,此刻看到了前所未有的,最恐怖的景象。
他仿佛看到了一只无形的巨手,握着一支笔,在名为“现实”的纸上,随意涂抹。
“上层叙事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,脸色惨白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所在的世界,难道也……”
唐三猛地握紧了拳头,海神神力在他体内激荡,却无法驱散那发自骨髓的寒意。
“‘作者本质上是他们自己作品中的一个神’……”
“这句话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在我们的维度之上,还存在着一个更高的维度!”
“那个维度的存在,只需要一个念头,一段文字……”
“就能在我们的世界里,创造出一个……神明?”
小舞捂住了嘴,眼中充满了恐惧。
“那塔罗兰呢?他的挣扎,他的反抗,他那伟大的牺牲……”
“难道就只是……一个被写出来的‘故事’?”
“就是为了取悦那些‘读者’和‘作者’?”
“他们怎么可以!”
“他们怎么可以把一个人的痛苦当成娱乐!还希望它继续下去!”
“这太残忍了!这根本不是神!是恶魔!”
霍雨浩的身体,在微微颤抖。
他想到了自己的一生,想到了王冬,想到了天梦冰蚕,想到了那些与伙伴们并肩作战,九死一生的经历。
“如果……如果我们的世界,也只是一个‘作品’……”
“那我们所有的努力,所有的挣扎,还有意义吗?”
“我们对抗的敌人,我们守护的亲人,我们所珍视的一切……”
“会不会在‘作者’写下结局的那一刻,就变得毫无价值?”
“如果……如果作者不希望我们胜利呢?我们该如何反抗?”
唐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“不。”
“有意义。”
“哪怕我们真的是‘角色’,我们也有自己的意志!”
“塔罗兰,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?”
“他用自己的死,杀死了那个‘故事’,终结了那个‘叙事’!”
“他反抗了!”
“这说明,即便是书中的人物,也能对执笔者,挥起反抗的屠刀!”
……
JOJO的奇妙冒险世界。
埃及,开罗的街道上。
“OH!MY!GOD!”
乔瑟夫·乔斯达猛地从骆驼上站了起来,差点摔下去,满脸的震惊与荒唐。
“开什么国际玩笑!”
“作者?读者?喂喂喂,承太郎,花京院,你们听到了吗!”
“那个叫3999的玩意儿,居然是写故事的和看故事的?”
花京院典明扶着车门,绿色的眼眸中,第一次失去了那份从容与冷静。
“我听到了,乔斯达先生。”
“而且……我恐怕已经理解了。”
“叙事之外的人们……他们就像是坐在安全剧院里的观众。”
“而我们……”
“就是舞台上,正在上演着生离死别的演员。”
波鲁那雷夫张大了嘴巴,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演……演员?”
“你的意思是,我们和DIO的这场旅行,这场战斗,都只是……”
“一场戏?”
“是给那些‘读者’看的?”
乔瑟夫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。
“这岂不是说……阿布德尔的死……伊奇的死……”
“全都是被安排好的剧本?!”
“就是为了让故事变得更‘有趣’?”
“混账!这太荒谬了!这比任何替身使者的能力都更加不讲道理!”
一直沉默地压着帽檐的空条承太郎,缓缓地抬起了头。
他那双如同深海般平静的眼眸里,此刻,正燃起熊熊的怒火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
他低沉的声音,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所谓的‘命运’……”
“所谓的‘引力’……”
“原来,就是‘作者’手中的笔。”
花京院的拳头,握得死紧。
“我们所有的觉悟,我们赌上性命的战斗,我们所谓的黄金精神……”
“在他们看来,都只是……值得‘抱有浓厚兴趣’的娱乐项目吗?”
“希望塔罗兰的痛苦继续下去……”
“这种想法……这种想法本身,就是极致的‘恶’!”
乔瑟夫看着自己的外孙,那股冲天的怒气,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波纹。
“承太郎!”
“这……这我们还怎么打?”
“我们的敌人,难道不是DIO,而是那个看不见的,正在写我们故事的混蛋吗?”
“真是……让人火大。”
承太郎的嘴角,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,眼神锐利如刀。
“管他是谁。”
“作者也好。”
“读者也罢。”
“还是那所谓的‘命运’。”
“敢挡在我的面前……”
“照样,一拳把它打成粉碎!”
“白金之星!”
……
一拳超人世界。
Z市,无人区的公寓内。
“数据分析完毕。”
杰诺斯的声音,带着一种机械性的颤抖,似乎连他体内的核心处理器都因为这个结论而濒临过载。
“老师!”
“这个文档所揭示的真相……这……这是对生命这个概念,最根本的否定与侮辱!”
琦玉正盘腿坐在地上看电视,闻言,只是懒洋洋地“嗯?”了一声。
“什么侮辱?”
杰诺斯猛地转身,指向光幕,情绪激动。
“老师!您看!”
“SCP-3999,那个可以扭曲现实,终结世界的究极灾难,它存在的唯一理由……”
“竟然只是因为所谓的‘作者’和‘读者’,觉得一个人的痛苦很‘有趣’!”
“他们希望那份痛苦继续下去,所以,那个灾难就继续存在!”
“这已经超越了善恶的范畴!”
“这是一种……将其他生命体,彻底视为玩物的,绝对的傲慢与恶意!”
“这种‘上层叙事者’,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龙级,甚至神级怪人,都要邪恶亿万倍!”
“他们的存在,本身就是对‘正义’二字,最大的嘲讽!”
琦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遥控器,缓缓地转过头,看向了光幕。
他那双看似无神的双眼,第一次,真正地,认真地,阅读着上面的每一个字。
“作者……”
“读者……”
“我们……”
他的眉头,慢慢地,慢慢地,皱了起来。
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,浮现出一种……名为“不爽”的情绪。
“杰诺斯。”
他的声音很平淡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“嗯?”
“为了看别人痛苦……所以就让那家伙一直痛苦下去?”
“是的,老师!结论就是如此荒谬与残忍!”
琦玉沉默了。
整个房间,只剩下电视里传来的,无关紧要的广告声。
良久。
他开口了。
“这算什么神啊。”
杰诺斯一愣。
琦玉站了起来,走到了窗边,看着外面死寂的城市废墟。
“这种家伙……”
“不就是个品味很差的,混蛋而已吗。”
他的语气依然平淡。
但杰诺斯却从老师的背影中,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,冰冷的怒意。
那股怒意,甚至比面对波罗斯时,还要来得纯粹。
“老师?”
琦玉转过头,看着自己的弟子,又看了一眼光幕上那句“我们渴望着它的痛苦能够继续下去”。
他抬起了自己的拳头。
那只足以毁灭星球,却因为找不到对手而无比空虚的拳头。
此刻,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,真正值得它挥出的……目标。
“真想……”
“找到这家伙……”
“然后,给他一拳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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