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宸正缩在山洞里擦混沌玄晶，突然感觉石壁在震。
不是龙族凤族打架那种轰隆响，是闷沉沉的震动，像有千军万马在地下跑，从西边往东海方向去。
“咋回事？”他赶紧扒开石缝往外瞅，手心里全是汗。
就见西边的地平线上扬起黄雾，遮天蔽日的，雾里隐约能看到土黄色的身影在狂奔，蹄子踏在地上“咚咚”响，震得昆仑墟的石头都在颤。
“麒麟族？”玄宸眼睛一瞪，嘴里的干粮差点喷出来，“始麒麟这老东西疯了？敢去抄龙族后路？”
他赶紧调动因果线缕往黄雾里探，这一看，心猛地沉到了谷底。
始麒麟跑在最前面，身上的死劫红线比上次粗了一倍，红得发黑，像条血蛇缠在它脖子上，线尾还缠着密密麻麻的水纹——那是水族的气息！
“不好！有埋伏！”玄宸一拍大腿，“这老东西被算计了！”
果然，黄雾刚冲到东海边的沼泽地，脚下突然“咕嘟”冒泡。
“噗通噗通”，沼泽里钻出无数长着鳞片的水怪，有的像鳄鱼，有的像章鱼，手里还举着石矛，嗷嗷叫着往麒麟族堆里扎。
“水族？！”跑在前面的麒麟惊得人立起来，蹄子刚抬起来，就被沼泽里的藤蔓缠住，“扑通”摔进泥里，瞬间被水怪拖得没影了。
“妈的，龙族和水族联手了！”玄宸看得直咋舌，“这招够阴的，专挑麒麟族不擅水战的弱点打。”
始麒麟显然也懵了，它怒吼一声，独角上土黄色光芒大盛，想把沼泽地冻住，可刚冻上一层，就被水里冒出来的热水化开。
“祖龙！你个老泥鳅敢阴我！”始麒麟气得浑身发抖，鳞片倒竖起来，像块炸毛的刺猬，“有种出来单挑！”
“单挑？”沼泽对面传来祖龙的冷笑，声音里满是嘲讽，“对付你这种蠢货，还用得着单挑？”
话音刚落，沼泽周围突然升起水墙，把麒麟族团团围住，水墙上站满了金龙，龙息像冰箭似的往下射。
“射箭！给我射！”水族里有人喊，石矛“嗖嗖”地往麒麟族里扎。
麒麟族顿时乱成一锅粥。
这些土生土长的大家伙在陆地上能横冲直撞，到了沼泽里却寸步难行，有的陷在泥里动弹不得，有的被龙息冻住，还有的被石矛扎穿了肚子，哀鸣声响成一片。
“冲出去！跟他们拼了！”始麒麟红着眼，用独角撞向水墙，“轰隆”一声撞出个缺口，可刚冲出两只麒麟，就被外面的金龙撕碎了。
“没用的。”玄宸叹了口气，往嘴里塞了块干粮，“这沼泽就是个屠宰场，进来多少死多少。”
他注意到，始麒麟每次撞水墙，脖子上的红线就绷紧一分，断口处的白烟越来越浓——这是死劫要应验的征兆。
“吼！”始麒麟突然转过身，用身体护住身后的幼崽，独角死死抵住一根射来的石矛，矛尖离幼崽的脑袋只有寸许。
可就在这时，它后腿突然被沼泽里的水怪咬了一口，疼得它惨叫一声，动作顿时慢了半拍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祖龙的吼声从水墙后传来。
三条金龙同时喷吐龙息，冰柱像长矛似的扎向始麒麟的胸口。
“不要！”玄宸下意识攥紧拳头。
“噗嗤”一声，冰柱扎进了始麒麟的左胸，它庞大的身躯晃了晃，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冰窟窿，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。
“爹！”沼泽里传来幼崽的哭喊。
始麒麟用尽最后力气，猛地将幼崽甩向天空：“活下去……”
幼崽在空中划出道弧线，往昆仑墟方向飞来，身上还沾着始麒麟的血。
而始麒麟自己，却被涌上来的水怪和金龙团团围住，再也没了声息。
“啪。”
玄宸手腕上的因果线缕断了。
不是一根，是一大片，像被狂风扫过的蛛网，断口处的刺痛比上次金凤凰陨落时强十倍，扎得他胳膊都麻了。
他低头一看，始麒麟身上那根最粗的红线彻底消失了，只留下点白烟，眨眼就散在煞气里。
“死了……”玄宸喃喃自语，突然觉得嘴里的干粮味同嚼蜡，“就这么死了？”
战场上，麒麟族的抵抗越来越弱，黄雾渐渐被血水染红，沼泽里漂满了土黄色的尸体，有的还在抽搐，很快就被水怪拖进泥里。
龙族和水族在水墙上欢呼：“赢了！我们赢了！”
“赢你娘个腿！”玄宸突然火大，一脚踹在石壁上，“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！”
怀里的小土块被吓得一抖，用脑袋蹭他的手，绿油油的眼睛里全是恐惧——它认出了那些尸体，是它的族人。
“没事了，没事了。”玄宸摸着小土块的脑袋，手却在抖，“我们离远点，不看了。”
可眼睛却像被粘住似的，离不开那片血色沼泽。
他看到有几只麒麟拼了命冲出重围，往西边跑，可没跑多远就被金龙追上，撕成了碎片。
他看到水族在打捞麒麟的尸体，把独角和鳞片割下来，堆成小山，像在炫耀战利品。
他还看到祖龙从水墙后走出来，踩在始麒麟的尸体上，对着四海咆哮：“这就是跟我龙族作对的下场！”
煞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，连昆仑墟这边都能闻到血腥味，混着沼泽的腐臭味，呛得人想吐。
玄宸突然捂住胸口，混沌玄晶在怀里发烫，像是在愤怒，又像是在害怕。
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冷眼旁观，能把这一切当成戏看。
可真看到一个族群就这么被灭了大半，看到始麒麟临死前还在护着幼崽，他心里像被塞进了块石头，堵得慌。
“这就是量劫……”玄宸低声说，声音有点发哑，“不是你死，就是我活。”
他突然想起那只被始麒麟甩向天空的幼崽，赶紧往天上看。
只见那幼崽正往昆仑墟这边坠，翅膀被龙息冻伤，掉得越来越快，眼看就要摔在地上。
“接住！”玄宸想都没想，冲出山洞，调动混沌玄晶的能量，在幼崽落地前用气流托了它一下。
幼崽“噗通”摔在草地上，摔断了腿，抬头看到玄宸，眼里先是恐惧，接着流出眼泪，发出“呜呜”的哭声，跟小土块小时候很像。
“嘘。”玄宸赶紧捂住它的嘴，把它拖进山洞，“别出声，会被发现的。”
幼崽懂事地闭上嘴，只是身体还在抖，脖子上还挂着块玉佩，上面刻着个“麟”字。
小土块凑过来，用舌头舔了舔它的伤口，像是在安慰。
玄宸看着两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，突然觉得肩上有点沉。
他之前只想自己活下去，可现在……
“算了。”他叹了口气，从怀里掏出块疗伤的灵草，嚼碎了敷在幼崽腿上，“先养伤吧，其他的再说。”
洞外，龙族和水族的欢呼还在继续，煞气越来越浓，天空暗得像要塌下来。
玄宸知道，麒麟族的覆灭，只是开始。
龙族赢了这一战，气焰肯定更嚣张，凤族不会善罢甘休，接下来的仗，只会更狠。
他摸了摸混沌玄晶，感受着里面躁动的能量。
“得再变强点。”玄宸眼神变得坚定，“至少……得能护住想护的东西。”
幼崽似乎听懂了，不再发抖，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，紧紧挨着小土块。
玄宸看着洞口的石缝，那里还能看到沼泽方向的红光，像块巨大的伤疤，刻在洪荒大地上。
他突然有点明白，为什么先天魔神都得死了。
不是因为他们太强，是因为天道容不下“护犊子”这种感情，容不下族群之间的牵绊。
可偏偏，他这来自现代的灵魂，最看不得这个。
“那就跟天道对着干好了。”玄宸突然笑了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股狠劲，“我倒要看看，是它的规矩硬，还是我的拳头硬。”
怀里的小土块和幼崽同时抬起头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，像是在回应他。
洞外的煞气还在涨，可山洞里，却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。
不是杀气，也不是煞气，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，像寒冬里的一点火星，虽然微弱，却足以燎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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