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，下班的铃声刺破了红星轧钢厂的喧嚣。
机器的轰鸣声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山呼海啸般鼎沸的人声。
工人们像潮水一样从各个车间涌出，脸上带着一整天的疲惫，也透着归家的轻松。
清脆的自行车铃铛声此起彼伏，人们三三两两，说笑着汇入昏黄暮色中的人潮里。
江帆没有急着走。
他在食堂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晚饭，又刻意磨蹭了许久。
直到人声渐稀，他才独自一人，朝着工厂北门外那片人迹罕至的小树林走去。
他的脚步很慢，每一步都踩得极有分寸，仿佛在赴一个极不情愿的约会。
他的脸上，甚至还挂着几分“恰到好处”的犹豫，一丝难以察觉的忐忑。
这副模样，正是为了演给暗处的眼睛看。
而在他身后约莫五十米的地方，孙师傅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色旧工服，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工人，不远不近地跟着。
他的目光却不像寻常路人那般闲散。
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的眼睛，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动静，将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。
冬日的小树林，显得格外萧瑟，死气沉沉。
光秃秃的树干直愣愣地刺向灰败的天空。
盘结的枝杈交错在一起，如同无数伸向天空的枯骨。
寒风在林间穿梭，发出呜呜的悲鸣，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，又冷又疼。
江帆一走进树林，视线便立刻捕捉到了那个早已等候在此的身影。
是李翠莲。
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，在昏暗的光线下，整个人几乎要融入这片枯败的背景里。
她的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一样的白色。
那张本就憔悴的脸，此刻更是异常苍白，没有一丝血色，嘴唇都在微微哆嗦。
看到江帆真的孤身一人来了，她的眼神里，闪过一丝浓重得化不开的愧疚，还有一抹无法掩饰的不忍。
与此同时，在树林外围更深的暗处，两个身影正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“来了！他真的来了！傻柱，看见没，鱼儿上钩了！”
许大茂兴奋得直搓手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掩不住那份即将大功告成的狂喜。
他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地跳动。
何雨柱的眼中，闪烁着怨毒与期待交织的凶光。
他死死盯着江帆的背影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仿佛要将那道身影撕成碎片。
“今天，我一定要让他死！”
这几个字，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，带着血腥的恨意。
在他们二人身后，还潜伏着十几个被他们花言巧语煽动来看热闹的工友。
其中，甚至还有得到许大茂“线报”，特意赶来的食堂主任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像一群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的猎人，等待着那“激动人心”的一幕上演。
树林里，江帆一步步走到了李翠莲面前。
他停下了脚步。
他刻意与她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，一个绝对安全的社交距离。
这个距离，清晰地表明了两人之间并无亲密关系，更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。
李翠莲看到江帆，嘴唇无声地动了动，似乎想说点什么。
可一想到许大茂事前的威胁，还有那沉甸甸的五十块钱，她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，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她只能硬着头皮，按照事先排练过无数次的剧本，怯生生地开口。
“江……江帆师傅，你来了。”
说着，她身体微微前倾，就准备按照许大茂的指示，往江帆的身上靠过去。
只要制造出两人拉拉扯扯的假象，戏就算演成了一半。
然而，江帆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。
就在她身体晃动的前一秒，他猛地向后退出了一大步，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远。
这个动作干脆利落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他皱起了眉头，脸上的不耐烦清晰可见，没有半分伪装。
他用一种足以让周围所有藏着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，大声质问道：
“李嫂！你到底有什么事？纸条上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我，东西呢？”
他的声音洪亮，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。
“有话就快说！没话我可就走了，我还要回家给我老婆孩子做饭呢！”
他这一声，铿锵有力，理直气壮。
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冰冷的钉子，将李翠莲后续所有的动作，全都钉死在了原地。
她整个人都僵住了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剧本不是这么演的！
这一声，也把埋伏在暗处的许大茂和何雨柱，给急得抓耳挠腮，差点当场跳起来。
“妈的！这孙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！”
许大茂在心里暗骂一句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。
他能感觉到，身后那些“人证”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，开始窃窃私语。
“怎么回事啊？离那么远，也不像那回事啊。”
“就是，这江帆看着挺正派的嘛。”
不能再等了！
再等下去，人都要散了！
许大茂心一横，对着身旁的何雨柱猛地使了个眼色。
下一秒，他猛地从藏身的树后跳了出来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，伸出手指着树林里的两人，声嘶力竭地发出了一声怒吼。
“大家快来看啊！抓奸啊！”
他的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得尖利刺耳。
“江帆和李寡妇在这里私会！拉拉扯扯，搂搂抱抱，被我们抓个正着啊！”
他这一嗓子，如同平地炸响的一声惊雷。
瞬间，何雨柱、食堂主任，以及那十几个工友，全都像开了闸的洪水，一窝蜂地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。
他们转眼间就将江帆和李翠莲团团围住，堵死了所有的去路。
十几道手电筒的光柱，在昏暗的树林里疯狂地来回扫射，最终全部聚焦在江帆和李翠莲的脸上。
一张张面孔在光影中交替出现。
上面写满了震惊。
上面写满了鄙夷。
上面更写满了看好戏的兴奋。
许大茂与何雨柱在人群中对视一眼。
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，看到了计划得逞的、毫不掩饰的狂喜。
人赃并获！
江帆，你这次死定了！
飞卢小说，飞要你好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