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河的水是红的，像凝固的血，又比血更黏稠。林云指尖还残留着青鸾赤羽划破皮肤的刺痛，那根羽毛此刻静静躺在掌心，羽根处渗出的金色纹路正与他胸口的血纹缓慢共振。他没有抬头看剑碑，也不再试图解读那些流动的碑文——他已经明白了太多，也背负了太多。
他俯身，将雷纹枪尖轻轻点入河面。
没有嘶响，没有沸腾，只有吞噬之力无声扩张，如黑洞漩涡般将毒雾吸入丹田深处。河面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路径，直通中央漂浮的尸骸。白鸿的脸泡得发白，双眼空洞，心脏位置插着半截断剑，剑柄锈迹斑斑，却隐隐透出不属于此世的寒意。
林云踏水而行，每一步都踩碎一层浮尸残识。他蹲下，手指刚触到剑柄，掌心血纹便自行跃动，像活物般缠上断剑，将其牢牢吸附。拔剑时毫无阻力，仿佛这柄剑本就该归他所有。
就在断剑离体的刹那，整条暗河轰然震动。
千具剑骸自河底升起，无声无息，动作却整齐划一。它们手持残剑，剑锋未亮，却已锁死空间。青鸾怒鸣一声，双翼猛然展开，凤凰真火喷涌而出，化作烈焰屏障护住林云周身。然而火焰尚未触及剑骸，便被一股诡异力量扭曲、拉长、染黑——眨眼间，炽热真火竟成了阴冷鬼火，反噬其主！
青鸾羽翼剧烈颤抖，一根焦黑羽毛飘落，落地瞬间燃起幽蓝火焰。它踉跄后退，几乎跪倒。
林云瞳孔收缩，毫不犹豫将断剑插入地面，双手结印，血纹主动迎向鬼火。皮肤瞬间焦裂，鲜血顺着臂膀流下，滴入暗河却再无反应——吞噬之力正在全力压制鬼火侵蚀，每一寸经脉都在燃烧。他咬牙，将残卷之力灌入青鸾体内，那抹金纹在它羽毛上蔓延开来，与血纹同频跳动，暂时稳住真火溃散之势。
“撑住。”他低声道，声音沙哑却不乱。
剑骸未停，齐步向前，残剑交错成阵，剑气如网，封锁退路。地脉岩层开始崩塌，裂缝蔓延至剑碑基座，幽蓝光芒从深处溢出，带着毁灭性的虚空乱流。林云知道，这是阵眼失控的征兆，若不炸开核心，整座剑冢都会塌陷，连同他们一起被吞入虚无。
他闭眼，将全部杀伐之气压缩至掌心。
不是引导，不是运转，而是强行凝聚。血纹在皮肤下暴起，像一条条挣扎的蛇，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。这不是修炼，这是自毁式的爆发。掌心血肉皲裂，最终凝成一枚核桃大小的珠丸，通体赤红，表面浮现金色裂痕，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。
他睁开眼，掷向阵眼中心。
珠丸飞行途中便已崩裂，冲击波却未扩散，而是精准穿透虚空，直击阵眼核心。一声闷响，不是爆炸，更像是天地骨骼断裂的声音。空间被撕开一道狭长裂缝，边缘泛着不稳定的银光，裂缝另一端，隐约传来玄天宗护山大阵碎裂的轰鸣。
一道童音，极轻，极远，像是从记忆最深处传来：“快走…”
林云没动。
他盯着那道裂缝，右手仍保持着投掷姿势，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。左臂伤口未愈，血顺着断剑滴落，在锈蚀的剑身上晕开一圈又一圈暗红。青鸾站在他身侧，羽翼微颤，新生的金纹在焦黑羽毛间若隐若现。
裂缝边缘的银光忽明忽暗，映在他脸上，一半是冷，一半是死寂。
剑柄上的血纹还在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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