绕过矿场区域,永宁县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。
与青阳县的烟火市井不同,永宁县城墙更高,更厚重,通体用附近开采的青灰色大石垒砌,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。城门口车水马龙,进出的商旅络绎不绝,远比青阳繁华热闹数倍。
然而,当张玄随着人流走近城门,一种无形的、冰冷的审视感瞬间笼罩了他。
城门洞下,值守的兵丁盔甲鲜明,眼神锐利如鹰,远非青阳县衙役可比。他们不仅检查路引文书,目光更是如同探针般,在每一个入城之人的穿着、行囊、甚至神情上反复扫视。尤其对那些背着大包裹、形似商贩或工匠模样的人,盘查更为仔细,甚至要求开包验看。
“路引!”一个冷硬的兵丁拦在张玄面前,手按在腰刀上,目光在他青布直裰和略显风尘的脸上逡巡。
张玄平静地递上早已准备好的、赵行简为他准备的假路引(身份是邻县一个破落书生,名唤陈平,游学至此)。
兵丁仔细核对着路引上的画像(一个模糊的、与张玄有几分相似的书生像)和印章,又上下打量了张玄几眼,尤其在他肩头(伤处)和腰间(藏着宪牌和玉佩的位置)多停留了一瞬,眼神带着审视。
“陈平?来永宁作甚?”兵丁声音平板,毫无起伏。
“游学,访友,顺道见识玉都风采。”张玄回答得不卑不亢,带着书生的迂腐气。
兵丁又盯着他看了几秒,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,最终挥了挥手:“进去吧。记住,永宁不比别处,安分守己,莫生事端。”语气里带着警告。
张玄微微颔首,接过路引,平静地走进城门洞。身后,兵丁冷厉的目光如芒在背,直到他身影融入城内人流。
【主播这心理素质!稳如老狗!】午夜凶0赞道。
【感觉这城门兵丁不像普通守门的,倒像是……在找什么人?或者防备着什么?】玄学小萌新敏锐地察觉。
【(李教授):戒备森严,盘查仔细,尤其关注携带物品和外来者。永宁沈家树大招风,掌控命脉产业,仇家不少,如此防备倒也说得通。但结合栖凤山之事,这戒备恐怕另有所指。主播小心,城内必有沈家眼线密布。】李教授分析道。
踏入永宁县城内。
街道宽阔,铺着平整的青石板,被打磨得光可鉴人。两旁的建筑,无论是气派的酒楼商铺,还是寻常的民居院落,门楣、窗棂、甚至墙角,都随处可见玉石装饰!或大或小,或精雕细琢,或粗犷嵌边。白玉、青玉、墨玉、黄玉……在夕阳余晖下流淌着温润内敛的光泽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、玉石特有的冰凉气息,与城外矿场的粉尘味截然不同,却同样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街边最多的铺面,便是玉器行。大大小小,鳞次栉比。有的门脸不大,却透出古意,橱窗里陈列着精巧的玉佩、玉簪、玉镯,在灯光下熠熠生辉;有的则气派非凡,几层楼高,金字招牌(如“玲珑阁”、“璞玉斋”)在夕阳下闪闪发光,门口站着衣着光鲜、笑容可掬的伙计,招揽着衣着华贵的客人。
来往的行人,无论男女老少,身上或多或少都佩戴着玉饰。妇人发髻上的玉簪,男子腰间的玉佩,孩童颈项间的玉锁……玉,似乎已融入这座城市的血脉,成为身份、财富甚至平安的象征。街谈巷议,也多是围绕着玉价涨跌、新矿发现、哪位大师又雕出了惊世之作……
然而,在这片温润繁华的玉色之下,张玄的“望气术Lv.2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。
城中弥漫的“气”,远非青阳县那种驳杂的市井烟火气可比。它呈现出一种泾渭分明的、令人不安的割裂感。
主干道及富商巨贾、达官贵人聚居的城东区域,上空笼罩着一层浓郁、粘稠、金光灿灿的“财气”与“贵气”!这气运磅礴,如同实质的金色云雾,其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代表权势的暗紫色,彼此交织缠绕,形成一张巨大的、无形的网,笼罩着最核心的几处深宅大院——其中之一,气运最为鼎盛,金光中隐隐透出与幽玄寒玉同源的冰冷蓝意,正是沈府所在!这张金紫大网光芒万丈,仿佛要吸尽整座城池的气运。
而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,是城西和城北大片低矮破败的贫民区。那里升腾起的,是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“贫气”、“病气”和……如同无数冤魂哀嚎汇聚而成的“怨气”!这些怨气如同污浊的泥沼,沉滞、粘稠,散发着绝望和戾气,与城东的金光紫气形成鲜明的分界线。偶尔有代表新丧的惨白“死气”或代表疫病的暗绿“疠气”从中冒出,更添几分不祥。
更让张玄心惊的是,在城东那片磅礴的金紫气运网络的核心,沈府上空那璀璨的金光之下,他隐隐“看”到了一丝极其隐晦、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慢晕染开来的……深沉“黑气”!这黑气并非怨气,也非死气,它更加凝练、更加内敛,带着一种冰冷、贪婪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恶意!如同潜伏在华丽锦袍下的毒蛇,悄然缠绕着沈家的根基。
这黑气,与栖凤山方向隐隐传来的、那令人心悸的阴寒与不详感,遥相呼应!
【卧槽!主播这望气视野……这永宁县城的气也太吓人了吧!金光闪闪下面藏着墨汁?】玄学小萌新惊呼。
【富者愈富,穷者愈穷,怨气冲天!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巨大的火药桶!沈家就是坐在桶上的那个!】————午夜凶0
【(李教授):‘财气’如金,‘贵气’凝紫,本是吉兆。然过盛而无制,必遭天妒。沈府金光之下隐现‘恶煞黑气’,此乃大凶之兆!非天灾,实乃人祸!其恶行积累,已引动地脉阴煞反噬!栖凤山鬼哭,恐是这反噬之始!主播,务必谨慎,沈家根基深厚,牵一发而动全身!】李教授的声音凝重无比。
【用户‘风水爱好者’:主播,看那怨气和黑气的流向!它们似乎在……被城东的金光财气强行压制?但又像无根之水,不断从城西城北滋生,隐隐有反扑之势?这格局……很危险啊!】
【用户‘永宁本地人(匿名)’:小声说……城西乱葬岗,埋的大半是矿上累死、病死的……还有……失足落井的……唉。】
张玄收回目光,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。表象的繁华,掩盖不住内里的腐朽和即将爆发的危机。栖凤山是症结所在,但沈家本身,以及这永宁县盘根错节的势力,才是病灶的根源。亮出赵行简的宪牌固然能震慑一时,但也等于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明处,沈家背后的黑手只需轻轻一按,就能让他陷入泥潭,甚至死得不明不白。
暗中调查,是唯一的选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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