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刃刺进巨茧的瞬间,整个世界突然失声。
茧皮裂开一道缝。
不是被刺破的那种裂,更像是某种生物主动张开了嘴。三百六十五个咒文天帝同时捂住胸口,发出无声的惨叫。他们身上的金鳞片片剥落,露出下面紫光流动的皮肤。
赤绫龙灵从茧里游出来。
它变了。
原本暗红的绫带现在半透明,每片龙鳞内侧都刻着黑色文字——纹骨女那些被抹去的预言。龙灵缠绕在我持刃的手臂上,鳞片刮擦骨刃,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。
残焰圣母的火焰突然转红。
不再是冰冷的蓝,而是炽热的猩红。火焰顺着光桥回流,扑向正在与天帝复制体撕咬的时之狌狌。
纯白巨兽已经变成紫黑色。
它皮下流动的紫光像病毒,在肌肉纹理间蔓延。红火缠上它的前爪,烧得那些紫光滋滋作响。
真视六耳化成了灰。
记忆流光燃烧殆尽前,我看到他嘴角翘起。那个笑很古怪,像是早知道会这样,又像是终于解脱。
灰烬里游出两条透明的鱼。
它们跃入长河,逆流而上,钻进时之狌狌被烧灼的伤口。巨兽突然僵直,体内传出江河奔涌的轰鸣。
天帝复制体趁机撕开它的腹部。
但流出来的不是血,是纯净的时间河水。河水冲刷在复制体身上,洗去金色鳞片,露出和星穹老人一模一样的紫色长袍。
原来如此。纹骨女的声音从铠甲里传出,紫光是污染源。
赤绫龙灵突然绷直。
它一头扎进我的胸口裂缝,绫带在心脏上层层缠绕。那些刻着预言的龙鳞嵌入血肉,与黑金咒文碰撞出火花。
巨茧完全裂开了。
里面没有生物,只有一团跳动的红光。光里裹着半块罗盘——和嵌在我胸口的正好是一对。
两半罗盘同时发光。
紫光与红光交织,在河面上投出巨幅星图。星图中央有个黑洞,所有星辰都在向那里坠落。
时之狌狌突然人立而起。
它用残破的前爪抓住天帝复制体,一起滚进长河。河水沸腾,复制体的紫色长袍被撕碎,露出下面的真容——
是另一个我。
石胎身躯,胸口嵌着另外半块罗盘。它抬头看我,黑色纹路正在它皮肤上重组,形成纹骨女的面容轮廓。
镜像。纹骨女冷笑,难怪能完美复制。
赤绫龙灵从我心脏里抽出一截绫带。
带尖沾着金黑交织的血,在空中写下一行新预言:唯一真实,藏在所有虚假之下。
残焰圣母的红火突然分裂。
一半继续焚烧时之狌狌体内的紫光,另一半顺着龙灵指引,扑向河底的镜像。火焰触及水面的刹那,所有尸体同时浮起。
它们开始融化。
血肉化作黑水,骨骼变成金沙。黑与金交织成漩涡,将镜像往河底拖拽。镜像挣扎着伸手,似乎想抓住我胸口的半块罗盘。
纹骨女铠甲突然收紧。
黑色骨刃暴涨,刺入镜像眉心。没有血,只有紫光从伤口喷涌。那些光在空中扭曲,形成星穹老人临终前的画面:
他跪在虚空,将罗盘砸成两半。一半染黑,一半浸紫。
赤绫龙灵突然脱离我的手臂。
它飞向漩涡中心,绫带舒展到极致。每片龙鳞都脱离本体,在虚空组成新的图案——三百六十五个时空的星图叠加。
重叠处有个白点。
时之狌狌突然停止挣扎。
它体内的紫光被红火烧尽,纯白毛发重新生长。巨兽仰头长啸,吐出一条透明的小鱼。
鱼鳃开合间,所有尸体融成的黑金漩涡突然凝固。
镜像开始石化。
从被骨刃刺穿的眉心开始,裂纹向下蔓延。它胸口的半块罗盘最先崩解,紫光像被捏爆的浆果般溅开。
我低头看自己胸口的半块。
它正在变黑。
不是染黑,是回归本色。罗盘表面的紫光褪去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黑色预言文字。
纹骨女铠甲突然沸腾。
黑色液体脱离我的身体,全部涌向赤绫龙灵组成的星图。它们在白点处汇聚,凝成一把钥匙的形状。
残焰圣母的红火骤然明亮。
现在。她的声音从火焰里传出,打开它。
我抓住钥匙。
触感像握住了真视六耳的记忆流光,温暖又易碎。钥匙插入白点的瞬间,时之狌狌体内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。
巨茧残留的红光爆炸了。
强光中,我看到所有时空的赤绫龙灵同时抬头。它们挣脱咒文束缚,化作红色流星雨,坠向各自所在的时空长河。
镜像完全石化。
它碎裂成沙,被突然改道的河水冲散。沙粒中有紫光闪烁,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。
钥匙在我掌心融化。
黑色液体回流到皮肤表面,重新变成纹骨女的铠甲。但触感不一样了——更轻盈,更鲜活,像是有了自己的心跳。
赤绫龙灵回归本体。
它缠绕在我手臂上,鳞片间的预言文字正在消失。不是抹去,是融入血肉,变成我的一部分。
残焰圣母的红火渐渐熄灭。
最后一簇火苗跳进我的胸口裂缝,与心脏上的透明小鱼融为一体。小鱼摆尾,溅起的不是水花,是细小的火星。
时之狌狌趴在岸边喘息。
它体内的长时间河重新流动,河水冲刷着伤口,带走最后一丝紫光。纯白毛发间,隐约可见金色鳞片在生长。
真视六耳的灰烬被风吹散。
但在消散前,我分明看到灰烬组成了一个字:
眼。
读书三件事:阅读,收藏,加打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