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恒那句冰冷的陈述,像一把无形的枷锁,扣在了每个人的心头。
反抗的资格。
当这个词都成为一种奢望时,剩下的,只有任人宰割的绝望。
弥漫的死寂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粘稠,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。
就在这时。
啪。
王座上的苏牧,打了个响指。
清脆的响声,像一枚石子投入死水,瞬间打破了凝固的恐惧。
所有人的视线尽头,那块巨大的纯白光幕,画面骤然一变。
那个引发了这一切惨剧的血色问题,连同那几个代表着不同命运的选项,尽数消失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三行散发着柔和金光的文字。
苏牧的意念之声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,再度响起。
“当然,有罚就有奖。”
“这是对第一次问答‘胜者’的奖励。答对者,可从以下三项中,任选其一。”
所有人的瞳孔,在那三行文字出现的瞬间,剧烈收缩。
第一行:【五星光锥:以世界之名】。
第二行:【稀有道具:星核精粹】。
第三行:【特殊奖励:同谐星神希佩的一丝祝福】。
如果说,之前的惩罚是将所有人打入恐惧的冰窟。
那么此刻这三行文字,就是三颗投入冰窟的太阳。
极致的寒冷,在瞬间被更极致的灼热所蒸发、取代。
“以世界之名……”瓦尔特推了推眼镜,镜片下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动容,“虚无命途的至宝,那是连我……都只在文献中见过的东西。”
“星核精粹!”黑塔的人偶猛地向前一步,机械眼球中的红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,“将‘星核灾厄’提炼为纯粹的‘样本’!这、这不符合逻辑!这违背了星核的基本性质!但如果……如果能得到它……”
人偶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类似“激动”的卡顿。
姬子与丹恒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到了震惊。处理星核,是星穹列车漫长旅途的核心。而现在,一个被驯服的、精纯的星核样本,就这么作为“奖品”陈列在那里。
它的价值,足以让任何一个派系为之疯狂。
但,这两样东西的光芒,在第三个选项面前,都显得有些黯淡了。
“同谐星神……希佩的……祝福?”
景元元帅一字一句地念出这行字,他那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,血色正在悄然褪去。
身为巡猎令使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“星神的祝福”意味着什么。
那是凡人无法想象的恩赐,是令使都梦寐以求的擢升。
可问题是……为什么是同谐?
同谐与巡猎并非盟友,与毁灭更是死敌。这个苏牧,凭什么能拿出另一位星神的力量,当做自己的奖品?!
这已经不是“力量”可以解释的范畴了。
这是一种……将星神都视作自己“资源库”的、更高维度的支配权!
景元身后的彦卿,尚不能理解元帅为何会如此失态,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,那个叫“希佩”的名字,似乎比前面两件宝物加起来还要可怕。
人群,彻底骚动了。
刚刚那股对惩罚的极致恐惧,已经被更原始、更滚烫的贪婪彻底冲垮。
无数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光幕,呼吸变得粗重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。
风险?尊严?
在足以改变命运,甚至一步登天的绝对诱惑面前,那算什么?
如果……如果答对的是自己呢?
这个念头,像燎原的野火,在每个人心底疯狂滋生。
“疯了……这奖励,公司董事会见了都得疯!”托帕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,账账在她头顶跳来跳去,似乎也在计算着那份祝福的价值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三月七看着那闪闪发光的光锥,眼睛里已经冒出了小星星,“要是我们答对了,是不是就能拿那个了?开拓者,我们下次一定要答对啊!”
开拓者没有回答,他/她只是看着那三项奖励,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重新挺直脊背的男人。
砂金。
他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但没有人再觉得他像个小丑了。
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,就在刚才,他距离那份足以让星神令使都为之失态的奖励,只有一步之遥。
他赌输了,输掉了尊严。
但也正因为他赌了,他才拥有了触及那份奖励的资格。
砂金缓缓抬起头,那双漂亮的鸢尾色瞳孔,倒映着三行金色的文字。
懊悔?
不。
那不是懊悔。
而是一种错失了囊中之物的、更加炽烈的渴望。
他输了一局,但他看到了赌桌上的彩池。
那是一个足以让他押上一切,再去赌一万次的彩池。
他嘴唇的线条重新绷紧,那种属于顶级赌徒的、精于算计的优雅,正在一点点地,从那片废墟般的羞辱中,重新站立起来。
面子算什么。
他要赢。
不惜一切代价,赢下下一局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卡芙卡脸上的笑意变得玩味起来,“这才是你的目的吗,苏牧先生?”
她轻声呢喃,像是在对空气说话。
“用无法抗拒的恐惧,划定出‘规则’的边界。再用无法拒绝的诱惑,引诱所有人主动跳进你的‘规则’里。”
刃冷哼一声,没有说话,但他的手,已经无意识地按在了剑柄上。
银狼的指尖,数据流汇聚成一行小字,只有她自己能看见。
【警告:奖励池存在概念性溢出。无法解析“祝福”的能量来源。威胁等级……重新评估中……】
王座之上,苏牧很满意眼前的景象。
他不需要一群被吓破了胆的木偶。
他需要的是一群被欲望驱使,会为了那份虚无缥缈的奖励,而主动撕咬、博弈、展露出最真实一面的……玩家。
恐惧是缰绳,而欲望,才是驱动马匹奔跑的鞭子。
他要看的,就是这样一出好戏。
苏牧的意念再次降临,这一次,它不再冰冷,反而带着一丝鼓励般的温和。
“问答,将继续。”
“准备好迎接……下一道题了吗?”
全场的气氛,瞬间被点燃到了一个新的沸点。
这一次,不再有犹豫和畏惧。
所有人的脸上,都写满了贪婪与决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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