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声彻底消失了。
三月七蹲在地上,脸上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,却已经凝固成一个僵硬的表情。
她看着砂金的背影,那股因恶作剧得逞而产生的快乐,正迅速被另一种冰冷的情绪所取代。
瓦尔特·杨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面容沉静得可怕。
“姬子,这个惩罚比直接杀死他,要可怕得多。”
姬子站在他身边,双手抱臂,指尖无意识地在手臂上划过。
“是的。”她的回应很轻,却很重,“它在向我们所有人证明一件事。”
“主宰者可以绕过我们的意志,直接操控我们的肉体。”瓦尔特接下了她未尽的话。
这才是这场滑稽剧背后,最令人战栗的真相。
姬子点头,面色凝重。“在这里,我们甚至无法完全拥有我们自己。”
另一边,景元元帅垂下眼帘,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金色瞳孔里,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凝重。
他想,如果苏牧愿意,他可以操控自己拔出石火梦身,刺向身边的彦卿。
他也可以操控自己当着全宇宙的面,跪地求饶,尽显狼狈。
甚至,可以操控自己说出仙舟联盟最核心的机密。
这种可能性,让这位身经百战的元帅,感到了久违的寒意。
它从根本上,剥夺了“自由意志”这四个字所代表的一切。它比任何神力、任何星神级别的伟力,都更让人感到无力和绝望。
之前那些在人群中跃跃欲试,眼神闪烁着野心与贪婪的个体,此刻都悄然熄灭了所有心思。
他们低下了头,试图将自己藏进人群的阴影里,唯恐被那个王座上的存在多看一眼。
未知的奖励,真的值得冒这种风险吗?
答案,在每个人心中,都已清晰无比。
砂金站在全场注意力的中心,却仿佛置身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真空地带。
羞愤的浪潮已经退去,取而代之的,是绝对理性的、冰冷的寒意。
他重新挺直了脊背。
那身华丽的礼服依然贴合着他的身形,只是在众人眼中,它已经被打上了“小丑”的标签。
但他不在乎了。
面子、尊严、他人的看法……这些曾经被他视为工具和武器的东西,在绝对的“规则”面前,一文不值。
他输了。
输掉了对“博弈”本身的自信。
他一直以为,只要筹码足够,胆识过人,逻辑缜密,任何牌局都有翻盘的可能。
可现在他明白了。
在一个连骰子都是由庄家意志决定的赌场里,赌徒没有任何胜算。
你每一次下注,每一次自以为精妙的计算,都只是在配合庄家演出一场早已写好结局的独角戏。
苏牧。
这个直播间。
砂金在心中,将这个存在的危险等级,调整到了史无前例的、无法对抗的最高级。
策略必须改变。
如果无法成为赢家,那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……活下去。
就在这片死寂之中,一个突兀的、带着电子质感的声音响了起来。
是黑塔的人偶。
它歪了歪头,机械眼球中的红光闪烁了一下。
“有趣。”
两个字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“对刚才的‘惩罚’进行数据分析。”人偶自顾自地继续着,“惩罚指令执行时间:1.32纳秒。指令下达模式:非能量传导,非精神入侵。”
它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处理庞大的数据流。
“该惩罚所消耗的‘源能量’,趋近于零。”
这句话让瓦尔特和景元同时身体一震。
趋近于零?
操控一个顶级高手做出违背其意志的高强度动作,整整一分钟,能量消耗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?
这违背了他们所知的一切能量守恒定律。
黑塔的人偶还在继续它的报告,声音平铺直叙,却带着一种揭示恐怖真相的冰冷。
“结论:该行为不属于‘能量操控’范畴。”
“它更接近于……‘概念改写’。”
概念改写。
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无形的惊雷,在所有智者的脑海中炸响。
银狼猛地抬起头,数据流在她的瞳孔中飞速划过,她第一次对一个无法用数据解读的存在,产生了接近于“恐惧”的情绪。
卡芙卡脸上的笑意也终于彻底消失了。她能聆听命运,拨动剧本的丝线,但那是在既定的“规则”之下。
而苏牧……
“这个苏牧……”黑塔的人偶转向王座的方向,似乎在对那个无法被观测的存在进行某种扫描,“他掌握的不是‘力量’。”
“而是‘规则’本身。”
全场死寂。
如果说,之前的恐惧,是面对一头无法战胜的猛兽。
那么此刻的恐惧,则是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和猛兽搏斗,而是猛兽脚下的一颗沙砾。对方的一个呼吸,就能改变你所在的整个世界。
对抗力量,尚且有以巧破力、以弱胜强的微末可能。
但如何对抗规则?
如何对抗“一加一等于二”这种真理本身?
瓦尔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。当敌人是“规则”时,你的一切反抗,都成了无意义的字符乱码。
景元闭上了眼睛。他明白了。
这不是一场审判,也不是一场游戏。
这是一场……展览。
苏牧在向全宇宙,展览他的权能。
而他们,连同砂金刚才那段滑稽的舞蹈,都只是这场展览中,用以说明“规则”的展品而已。
黑塔的人偶完成了它的分析,发出一声轻微的“咔”声,重新恢复了安静的待机姿态。
它抛出的结论,却像一颗中子弹,在所有人的认知里掀起了毁灭性的风暴。
“也就是说……”丹恒的声音低沉,他将开拓者护在身后,一字一句地开口,“我们连反抗的资格,都没有。”
这句话,不是疑问,而是陈述。
一个让所有人心脏沉入谷底的、冰冷的陈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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