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呜——!!!”
第三声祖龙之吟,如同垂死巨龙的悲鸣,从我口中呕血而出!滚烫的铜哨贪婪地吮吸着我最后一丝生命之火,青金光晕猛地膨胀,如同回光返照的残阳,将涌至通道口的墨玉龙煞狠狠逼退!
但代价是毁灭性的!
“咔嚓!”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灵魂碎裂的声音!视野瞬间被无尽的血红和黑暗吞噬!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干,整个人如同被拆散了骨架的破布偶,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!手中的铜哨滚落在地,上面游动的鬼工纹光芒瞬间黯淡,变得灰败死寂。那圈维系着最后净土的青金光晕,如同风中残烛,剧烈地闪烁了几下,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,彻底溃散!
光晕消失的刹那——
“吼嗷嗷嗷——!!!”
被压制到极致的墨玉龙煞,如同挣脱了枷锁的远古凶魔,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喜咆哮!粘稠如实质的毁灭黑潮,裹挟着无数更加狰狞、更加怨毒的煞气鬼影,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,瞬间从通道深处狂涌而出!以比之前狂暴十倍、百倍的威势,朝着失去庇护的地下空间,朝着倒地的我,朝着远处挣扎的柳七姑,席卷而来!所过之处,空气冻结,碎石化为齑粉!
死亡,从未如此清晰!
就在这千钧一发、万劫不复之际——
通道深处,那疯狂闪烁、如同魔眼跳动的邪异红光,猛地爆发出最后一声尖锐到极致的、充满了无尽怨毒和难以置信的惨嚎!
“不——!!!”
紧接着!
“轰!!!!”
一声沉闷到极致、仿佛整个大地心脏被捏爆的巨响,从通道最深处轰然炸开!
不是爆炸!而是……某种庞大、扭曲、由纯粹怨毒龙煞凝聚而成的核心之物,被彻底摧毁、崩解时发出的……内爆!
那席卷而来的墨玉龙煞狂潮,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蟒,在距离我后心不到三尺的地方,猛地一滞!狂暴的冲击力瞬间瓦解!粘稠的黑气失去了核心的驱动和凝聚,如同被戳破的脓包,猛地向内塌陷、溃散!
无数张牙舞爪的煞气鬼影发出无声的、绝望的尖啸,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,瞬间崩解成缕缕黑烟,消弭于无形!
粘稠如墨的龙煞黑气失去了那恐怖的侵蚀性和毁灭意志,如同失去了生命的黑色潮水,迅速变得稀薄、淡化,最终化作一片带着浓烈硫磺腥臭的普通黑雾,在剧烈震动的地下空间中弥漫、飘散!
通道深处,那点刺眼的红光,如同燃尽的烛火,彻底熄灭了!
死寂!
一种劫后余生、却又充满毁灭余韵的死寂,瞬间笼罩了崩塌的地下空间!
只有穹顶巨石不断坠落的轰鸣,和大地深处传来的、如同呜咽般的隆隆余震,还在提醒着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风暴。
“噗通……哗啦……”
沉重的脚步声和碎石滚落的声音,从通道的黑暗中传来。
一个如同从血池地狱里捞出来的身影,踉跄着,一步一挪地走了出来。
是刘一刀!
他比冲进去时更加凄惨!那把厚背砍刀只剩下半截扭曲的刀身,被他当拐杖拄着。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,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撕裂伤、灼伤和冻伤(龙煞侵蚀的痕迹),鲜血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,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!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显然彻底废了。最恐怖的是他的脸,半边脸颊被某种腐蚀性的力量灼烧得焦黑碳化,露出森白的颧骨!但他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,却依旧燃烧着,如同两颗永不熄灭的炭火!
他的右手,死死地拖拽着一个东西——一具穿着破烂黑袍、胸口被某种巨大力量(像是被刀柄或断臂)硬生生捣出一个血洞的尸体!尸体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惊愕和怨毒,正是那个风水邪师!邪师的右手,还紧紧攥着一面只剩下半截焦黑木杆、幡面早已被撕得粉碎、仅剩几缕破烂布条的——引魂幡!
刘一刀,用几乎报废的代价,完成了绝杀!捣毁了邪师的心脏,撕碎了他的引魂幡!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刘一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喘息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他走到我身边,用那仅存的、布满血污的独眼,看了一眼趴在地上、气若游丝、浑身冰冷如同尸体的我,又看了看我手边那枚灰败死寂的铜哨。他那张被毁了大半的脸上,肌肉抽动了一下,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,却比哭还难看。
“小……小子……够……够种……”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。
“刘……刘大哥……”我意识模糊,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。身体像被掏空,冰冷刺骨,连抬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。我知道,我的生命之火,随着那三声哨响,几乎已经燃尽了。
“还没……还没完……”刘一刀的目光越过我,看向远处靠在石壁下、脸色惨白如纸、正挣扎着试图站起来的柳七姑,“这……这鬼地方……要塌了……带……带他走……快!”
柳七姑咬着牙,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冰冷的石壁站起。她的左肩伤口再次崩裂,鲜血染红了包扎的布条,但她眼神却异常坚定。她看了一眼彻底失控、如同筛糠般剧烈震动、不断有巨大石块砸落的地下空间,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那枚灰败的铜哨和我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。
她不再犹豫,踉跄着快步走到我身边。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,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,五指以一种奇特的韵律飞快地抖动,口中念念有词。空气中无形的“炁”似乎被引动,几张散落在废墟中的黄纸(可能是之前散落的圣经书页?)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,迅速飘飞过来,在她指尖飞快地折叠、扭曲!
眨眼间,一个简陋却充满韧性的纸架在她手中成型!她将这纸架猛地往我身下一塞,纸架如同活物般瞬间展开、硬化,将我瘫软的身体托了起来!
“走!”柳七姑低喝一声,单手操控着纸架,如同驾驭着一架无形的担架,拖着我,朝着墙缝李之前逃窜的那个被杂物半掩的狭窄通道口,艰难却迅速地移动!
刘一刀拄着半截断刀,如同一个血色的守护神,踉跄地跟在后面断后。每一次落步,都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!
我们刚刚冲进那狭窄的通道口——
“轰隆隆隆——!!!”
身后,那座支撑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地下空间,终于迎来了彻底的终结!如同被巨人踩碎的蛋壳,在惊天动地的巨响中,轰然坍塌!巨大的烟尘混合着残留的硫磺黑雾,如同海啸般从通道口汹涌喷出!
气浪将我们狠狠推向前方!柳七姑闷哼一声,操控的纸架险些散开。刘一刀用身体死死抵住通道壁,挡住了大部分冲击的碎石和烟尘!
不知在黑暗、狭窄、充满烟尘的通道里爬行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天光!还有……哗啦啦的雨声!
我们狼狈不堪地从一个隐蔽在河岸乱石堆中的洞口滚了出来!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浆,瞬间将我们浇透!
外面,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。暴雨如注,如同天河倒泻!我们身处海河岸边一处荒僻的滩涂,浑浊的河水在暴雨中汹涌咆哮,水位暴涨。远处,老龙头火车站方向,火光冲天!隐约还能听到零星的枪声和混乱的呼喊。显然,九幽盟在那里的据点也因核心邪阵被毁而引发了巨大的混乱和灾难!
教堂的方向,只剩下一个巨大的、如同被陨石砸中的深坑,在暴雨中冒着袅袅青烟。那座见证了无数秘密与血腥的老西开教堂,连同其下埋葬的钉魂棺秘密,一同化作了历史的尘埃。
结束了?暂时结束了。
柳七姑耗尽最后一丝力气,纸架散开,她自己也软倒在地,靠在冰冷的河岸岩石上,大口喘息,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。
刘一刀拄着断刀,如同一尊血色的雕像,站在暴雨中,独眼死死盯着老龙头方向的火光,胸膛剧烈起伏。
而我,躺在冰冷的泥水里,意识模糊,身体像一块冰。生命力如同指间流沙,飞速流逝。只有胸膛里,那枚灰败的铜哨紧贴着心脏的位置,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、如同余烬般的温热。
“他……不行了……”柳七姑的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异常微弱,带着一丝疲惫和……遗憾。她看着我的眼神,像是在看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。
刘一刀缓缓转过头,他那张被毁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那只独眼,深深地看了我一眼。然后,他做出了一个让柳七姑都愕然的举动。
他丢掉那半截无用的断刀,拖着几乎报废的身体,踉跄地走到我身边。伸出那只沾满血污和泥泞、粗糙如同树皮的大手,猛地按在了我的心口——按在了那枚灰败的铜哨之上!
“小子……命……不该绝……”他嘶哑的声音在暴雨中几乎听不清。紧接着,一股灼热、狂暴、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气流,顺着他那只大手,毫无保留地、疯狂地涌入我的胸膛!
“呃啊——!”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!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!那枚紧贴胸口的灰败铜哨,在刘一刀那狂暴炽热的气血灌注下,竟然猛地变得滚烫!上面的鬼工纹再次亮起微弱的、如同脉搏般跳动的暗金色光芒!
刘一刀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!他本就重伤濒危,此刻强行催动秘法,将自身最后的气血精华,如同填炉的薪柴,不顾一切地灌入我的体内,试图点燃我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!
“刘一刀!你疯了!”柳七姑失声惊呼,挣扎着想阻止。
“闭嘴!”刘一刀低吼一声,独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疯狂和决绝,“老子……这条命……早他妈该交代在刑场上了……多活了这些年……赚了!这小子……吹响了‘祖龙哨’……他……不能死!”
滚烫的气血与铜哨的暗金光芒在我体内疯狂交织、碰撞!如同冰与火的炼狱!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个即将炸裂的熔炉!痛苦!无边的痛苦!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,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,竟真的从那灼热的漩涡中心,如同嫩芽破土般,艰难地滋生出来!
就在这气血灌注与生命之火艰难重燃的拉锯时刻——
“噗嗤!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器入肉声响起!
一支通体乌黑、尾带红翎的淬毒短箭,如同毒蛇的獠牙,悄无声息地穿透雨幕,精准无比地……钉在了刘一刀的后心之上!
箭尾的红翎,在暴雨中,如同一点绝望的鲜血,刺眼地颤抖着。
刘一刀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!那只按在我心口、灌注着最后生命之火的大手,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!他眼中那燃烧的炭火,如同被暴雨浇灭,迅速地黯淡下去。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转过头。
暴雨如注的河岸乱石堆阴影里,一个全身包裹在湿透夜行衣中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悄然显现。他手中,端着一把精巧的手弩。正是土地庙逃脱的那个——鬼爪鹞!
他的眼神,冰冷、怨毒,如同淬毒的匕首,死死地盯着刘一刀,又扫过地上濒死的我,最后落在惊怒交加的柳七姑身上。
“叛徒……都得死……”沙哑干涩的声音,如同毒蛇吐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