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吼——!!!”
恐怖绝伦的龙吟咆哮裹挟着蚀骨销魂的黑气,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,从裂开的石壁缝隙中狂涌而出!整个地下空间如同煮沸的汤锅,在毁灭的乐章中剧烈震颤!巨大的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裂纹蛛网般蔓延!穹顶的碎石如同暴雨倾盆,砸在地上溅起大片烟尘!
“跑啊!!”墙缝李的尖叫被淹没在轰鸣中,他像只受惊的老鼠,连滚带爬地扑向远处一个被杂物半掩的狭窄通道口,瞬间消失在黑暗中。
柳七姑躺在冰冷的稻草上,身体在剧烈的震动和龙煞黑气的侵蚀下痛苦地蜷缩。她眼中的幽绿鬼火疯狂跳跃,死死盯着那喷涌黑气的裂缝,干裂的嘴唇无声地急速翕动,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艰难地勾勒着残缺的符文,试图凝聚最后的力量。但每一次尝试,都让她本就微弱的气息更加紊乱,嘴角溢出更多的暗红血沫。
我站在崩塌的地狱中心,碎石擦着头皮飞过,脚下的大地如同波浪般起伏。刺鼻的硫磺腥臭和浓烈的死亡气息几乎让我窒息。那喷涌的黑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,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一切,腐朽的木棺瞬间化为黑灰,散落的经书纸张腾起诡异的绿火!更可怕的是那龙吟,它不再仅仅是声音,而是化作了实质的、撕裂灵魂的力量,疯狂冲击着我的脑海,无数怨毒的嘶吼、绝望的哀嚎、江河崩腾的巨响交织成毁灭的交响,要将我的意识彻底撕碎!
手中,那截西周铜哨,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!上面的“鬼工纹”在幽绿的磷光和弥漫的黑气中,仿佛活了过来,扭曲游动,散发出一种古老、苍茫、却又带着锐利锋芒的气息!它不再冰冷,而是在疯狂地脉动,像一颗苏醒的心脏,每一次搏动都与我狂跳的心脏产生着某种诡异的共鸣!
跑?跟着墙缝李钻进未知的耗子洞?把垂死的柳七姑丢在这片崩塌的毒煞地狱里?还是……冲向那喷涌着死亡与未知的裂缝?!
“啊——!!!”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从上方传来!伴随着重物坠落的巨响和砖石碎裂的轰鸣!教堂的地基,终于被上面激烈的血战和地下失控的龙煞合力,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!
刺目的天光(虽然被乌云遮蔽,依旧比地下的磷光刺眼百倍)混合着冰冷的雨水,猛地从豁口处倾泻而下!一同坠落的,还有几具血肉模糊、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尸体——是九幽盟的杀手!紧接着,一个魁梧如同铁塔、浑身浴血的身影,挥舞着一把雪亮厚背砍刀,如同煞神般顺着崩塌的斜坡,从豁口处悍然冲了下来!
是刘一刀!
他身上的破棉袄几乎被撕成了布条,露出下面虬结的肌肉和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鲜血混着雨水和泥泞,不断淌下。左臂软软地垂着,似乎脱臼或骨折。但那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里,燃烧着比地狱之火更炽烈的凶悍和疯狂!他手中的砍刀,刀刃已经卷曲崩口,沾满了黑红色的血肉碎末!
“陈三杠!!”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黑气边缘的我,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咆哮,“棺材……棺材要炸了!上面的‘阵眼’……被老子砍翻了仨!但……但有个穿黑袍的‘风水邪师’……带着‘钥匙’……钻进了地窖深处!快!拦住他!不然全都得完蛋!!”
他的话音未落——
“轰隆!!!”
那面裂开的石壁,在持续不断的狂暴冲击下,终于彻底崩塌!露出了后面一条幽深、倾斜向下的古老石阶通道!通道深处,一股更加浓郁、更加粘稠、如同墨汁般的黑气,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深处的、充满无尽痛苦与毁灭欲望的终极龙吟,如同海啸般喷涌而出!
“呜嗷——!!!”
这一次,不仅仅是音波和黑气!在那喷涌的墨色狂潮中,隐约可见无数扭曲、痛苦、由纯粹怨毒龙煞凝聚而成的……鬼影!它们无声地尖啸着,所过之处,连坚硬的石壁都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,迅速变得坑洼焦黑!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骤降,空气中凝结出细小的黑色冰晶!
通道深处,一点极其微弱、却异常邪异的暗红色光芒,在翻滚的黑气中一闪而逝!像是一只窥视人间的魔眼!
钥匙!那个风水邪师带着某种“钥匙”,正在深入引爆点的核心!刘一刀拼死破坏了部分地面邪阵,但核心还在下面!
“拦住他!!”刘一刀的嘶吼在毁灭的风暴中回荡,他挥舞着砍刀,竟迎着那喷涌的墨色狂潮和无数怨煞鬼影,悍不畏死地冲了过去!刀光卷起一片血雨腥风,暂时劈开了一道缝隙!但更多的黑气和鬼影瞬间将他淹没!他那魁梧的身躯在黑潮中如同怒海孤舟,不断被冲击、撕扯,鲜血飞溅!
“刘大哥!”我目眦欲裂!柳七姑命悬一线!刘一刀独挡魔潮!那邪师带着钥匙即将得逞!钉魂棺彻底失控!九幽开天就在眼前!
绝望、愤怒、不甘……还有手中那几乎要灼穿掌心的滚烫铜哨!
“操你姥姥的九幽盟!!”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和决绝冲垮了恐惧的堤坝!跑?往哪跑?!天地都要被他们捅穿了!老子这条贱命,今天就跟你们拼了!
去他妈的犹豫!去他妈的退路!
我猛地将手中那滚烫欲燃的西周铜哨,塞进了嘴里!冰冷的金属边缘硌着牙齿,那上面游动的“鬼工纹”仿佛活蛇般钻入我的感知!
没有技巧!没有口诀!只有胸膛里那股要炸裂的、混合了兄弟血仇、生民涂炭之怒、以及绝境中最后一丝不甘的咆哮!
“呜——!!!”
我鼓起全身的力气,将所有的愤怒、绝望、意志,伴随着肺里最后一丝灼热的空气,狠狠地吹进了铜哨之中!
吹响了它!
没有预想中的尖锐哨音。
只有一声低沉、苍凉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、带着亘古洪荒气息的……龙吟!从铜哨中悠扬而出!
这龙吟,与钉魂棺发出的那充满怨毒毁灭的咆哮截然不同!它更加古老,更加纯粹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如同青铜般厚重、如同高山般巍峨、如同星空般深邃的威严!如同沉睡万载的祖龙,于混沌中睁开了眼眸,发出的一声宣告!
“嗡——!!!”
一圈肉眼可见的、淡淡的、如同水波涟漪般的青金色光晕,以我为中心,猛地扩散开来!
这光晕看似微弱,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!
它所过之处,那翻腾肆虐、蚀骨销魂的龙煞黑气,如同沸汤泼雪,发出“嗤嗤”的爆响,瞬间被蒸发、净化!那些由怨毒凝聚、张牙舞爪扑来的煞气鬼影,在触碰到青金光晕的刹那,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,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,迅速消融、溃散!
首当其冲的刘一刀,被那青金光晕扫过,身上缠绕的怨煞黑气瞬间清空!那几乎将他撕裂的痛苦和侵蚀感骤然消失!他愕然回头,看向我的方向,那双凶悍的小眼睛里,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撼!
连柳七姑身上缠绕的、被龙吟引动的青黑色煞气,也在这青金光芒的照耀下,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!她眼中疯狂跳跃的鬼火瞬间黯淡、熄灭,重新变回那双深井般的眸子,虽然依旧虚弱,却恢复了清明!她看着我的方向,苍白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……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!
“祖……祖龙气?!”她失声低呼,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!
青金光晕迅速扩散,瞬间笼罩了大半个地下空间!如同在黑暗地狱中,升起了一轮微型的、青金色的太阳!净化着一切污秽与邪煞!
然而,这净化并非没有代价!
“噗!”一口滚烫的鲜血从我口中狂喷而出!我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、甚至是生命力,都随着这一声哨响被瞬间抽空!眼前阵阵发黑,双腿一软,几乎跪倒在地!手中的铜哨滚烫得仿佛要融化,上面的“鬼工纹”光芒大放,仿佛活了过来,贪婪地汲取着我的精气神!
这铜哨,消耗的不仅是气力,更是本源!
与此同时,那石阶通道深处,那点邪异的暗红光芒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,猛地爆发出更加刺眼的红光!一声尖锐、怨毒、充满惊怒的嘶吼从通道深处传来!
“吼——!!!”钉魂棺的咆哮也变得更加狂暴和不甘,仿佛受到了挑衅!喷涌的黑气虽然被青金光晕暂时遏制、净化,但通道深处涌出的黑气更加粘稠、更加怨毒,如同墨玉般凝实,疯狂地冲击着光晕的边缘!整个地下空间的震动更加剧烈,更多的巨石崩塌落下!
“他在下面!在……在引动最后的核心!”柳七姑挣扎着坐起,指向通道深处那点刺眼的红光,声音急促而虚弱,“铜哨……只能暂时压制龙煞反噬……杀了他!毁了‘引魂幡’!否则……‘九幽开天’……不可逆转!”
“陈三杠!撑住!”刘一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,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,眼中凶光爆射,不再理会周围被暂时净化的黑气,拖着受伤的左臂,挥舞着卷刃的砍刀,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,朝着那喷涌着墨玉般黑气的石阶通道,悍然冲了进去!身影瞬间被浓稠的黑气吞没!只有刀锋劈砍的铿锵声和愤怒的咆哮从深处传来!
通道深处,红光闪烁,刘一刀的怒吼,钉魂棺的狂啸,邪师的尖嘶,金铁交鸣……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,如同地狱最深处的战场!
我单膝跪地,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身体,口中鲜血不断溢出。手中的铜哨如同一个贪婪的无底洞,疯狂抽取着我的生命。青金光晕在我周围明灭不定,如同风中残烛,艰难地抵抗着通道深处涌来的、更加凝练恐怖的墨玉龙煞!
每一次光晕的波动,都让我感觉灵魂被撕裂一次!但我不能停!停下,光晕消失,黑气反扑,刘一刀必死,柳七姑必死,一切都将无可挽回!
“呜——!!!”我再次鼓起残存的所有意志,不顾口中喷涌的鲜血,将最后一丝灼热的气息,混合着生命的呐喊,狠狠吹入铜哨!
青金光晕猛地一盛,如同回光返照,再次将涌来的墨玉黑气逼退数尺!
通道深处,那邪异的红光剧烈地闪烁起来,伴随着一声更加惊怒怨毒的嘶吼!刘一刀的咆哮声也更加高亢,刀锋破空之声如同狂风骤雨!
崩毁的教堂地下,古老铜哨的龙吟与钉魂棺的魔啸交织!青金的净化之光与墨玉的毁灭之潮碰撞!血与火在狭窄的通道中燃烧!
最终的决战,在通往地狱的阶梯上,轰然爆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