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曦初露,鎏金殿顶映着朝阳,九重丹陛之上,蟠龙金柱巍峨矗立。殿内沉香缭绕,孔雀翎羽宫扇分列两侧,持扇宫女低眉垂首,纹丝不动。
明黄御案前,那份烫金捷报被司礼监大太监戴权以尖细的嗓音高声宣读:“朔方军大捷!斩首三千级,鞑靼左贤王部溃退百里,其悍将巴图尔被阵斩——”
满朝朱紫顿时骚动起来。兵部尚书激动得胡须颤抖,二十年来,这是大虞第一次在鞑靼铁骑前挺直了脊梁。
殿角铜鹤香炉突然“咔”地裂开一道细纹。
戴权念到“贾琰生啖敌尸”时,冷汗已浸透中衣,“其形如罗刹,齿若...若锯齿...”
“荒唐!”忠靖侯史鼎的咆哮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,“定是监军高承恩那阉奴构陷功臣!”
文官队列中,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守中突然出列,玉笏在金砖上撞出清响:“《大虞律》载,食人者凌迟!纵然功勋盖世,岂可...”
“李大人此言差矣。”五军都督府佥事冷笑,“当年宁国公贾演阵前烹食敌酋,太祖皇帝还赐下忠勇无双金匾——”
“那能一样吗?”刑部侍郎冯渊突然尖声打断,“现在说的是个怪物!...”他突然噤声,因为龙椅上的承德帝缓缓站了起来。
皇帝指尖摩挲着翡翠朝珠,目光扫过殿内——
东边,清流文官们雪白的獬豸补子在晨光中泛着冷辉;西边,勋贵武将们的麒麟服色却像凝固的血。北静王水溶把玩着御赐的伽楠念珠,嘴角噙着莫测的笑。
“退朝。”承德帝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,却让所有人扑通跪下。
······
鎏金狻猊炉吐着龙涎香,承德帝斜倚在紫檀雕龙榻上,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虎符。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司礼监掌印太监戴权弓着身子进来,低声道:“陛下,谢大学士求见。”
皇帝眉头微蹙,却还是摆了摆手:“宣。”
不多时,内阁首辅谢鲸迈步入内,紫袍玉带,虽年过六旬,却精神矍铄。他行过礼后,竟不待皇帝开口,便微微一笑,拱手道:“老臣贺喜陛下。”
承德帝一怔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:“朝廷诸公均为那贾家子争议纷纷,喜从何来?”
谢鲸捋须笑道:“老臣斗胆,为陛下道来四喜。”
“其一,龙首宫那位多年来虽退位却不放权,朝中大事,仍需他点头。如今朔方大捷,乃陛下登基以来首场大胜,朝野震动,民心归附。有此功业,陛下帝位,当稳如泰山。”
皇帝眸光微动,指节轻轻敲击榻沿,不置可否。
谢鲸继续道:“其二,贾琰此人,老臣已查过。他虽是荣国府出生,但在府中备受冷落,连个正经差事都讨不到,甚至之前还差点因痨病而亡,恐有怨恨于贾家。那贾家如今尽是些纨绔膏粱,唯独此子异军突起。陛下若施恩于他,他必感激涕零,从此只知有陛下,不知有贾家。”
承德帝唇角微扬,似笑非笑:“接着说。”
“其三,”谢鲸压低声音,“贾琰虽勇冠三军,但军报所言,他擅冲锋陷阵,却无统帅之才。如此猛将,恰如利刃,陛下握其柄,则可所向披靡,却不必忧其反噬。”
殿内静了一瞬,香炉青烟袅袅上升,在御前盘旋如龙。
谢鲸最后上前一步,声音几不可闻:“其四,正因他形貌骇人,又食人血肉,满朝文武必视其为妖魔,世俗百姓更会畏之如鬼。如此,他便是孤臣——除了陛下,无人可依,更无人敢近!”
承德帝终于轻笑出声:“谢卿倒是看得透彻。”
谢鲸躬身:“老臣不过是为陛下分忧。唐太宗驾驭李靖,既用其才,又防其势;而玄宗放任安禄山,终酿大祸。贾琰此子,勇则勇矣,却无根基,更无党羽,恰是陛下梦中良将啊。”
······
荣国府正院,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地面上。贾政正与清客程日兴下棋,手指间捏着的白玉棋子突然“啪嗒”一声落在棋盘上。
“老爷!老爷!”赖大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,手里高举着一封朱漆公文,“兵部八百里加急,琰大爷在朔方立了大功啊!”
贾政猛地站起身,太师椅被撞得向后滑去。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,一把夺过公文,手指微微发抖地拆开火漆。程日兴见状连忙凑过来,只见贾政的眼睛越瞪越大,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“好!好!”贾政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,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,“阵斩鞑靼大将巴图尔,击溃三千铁骑!朝堂正在商议封赏之事!我贾家后继有人了!”
程日兴连忙作揖:“恭喜存周公!令郎此番立下不世之功,贾府声威必将更上一层楼!”
贾政激动得在厅内来回踱步,突然高声喝道:“来人!速去请老太太!通知各房,今晚在荣禧堂设宴!再派人去宁府请珍大爷过来!”他抚摸着公文上烫金的兵部大印,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,“我儿贾琰,果然没让我失望!”
消息像野火般迅速传遍荣国府每个角落。正在梨香院听戏的宝玉被袭人匆匆叫出来时,一脸茫然:“琰大哥?就是西跨院那个总咳嗽的?”
“我的小祖宗,可不敢这么说了!”袭人急得直跺脚,“如今琰大爷立了大功,指不定还要封爵呢!老太太让您赶紧过去。”
贾母处早已热闹非凡。王夫人勉强维持着端庄笑容,手中的帕子却被绞得死紧。她看着贾政红光满面的样子,心里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。那个她巴不得早死的庶子,居然成了功臣?
“母亲!”贾政兴冲冲地进来,“您看看这个!琰儿给咱们贾家长脸了!“他将公文小心翼翼地捧到贾母面前。
贾母眯着眼让鸳鸯念完,脸上渐渐露出笑容:“好孩子!到底是贾家的种!”她拉过身旁的宝玉,语重心长道:“宝玉啊,你琰大哥如今出息了,你们兄弟要多多亲近才是。”
宝玉乖巧地点头,心里却想着:那个总是一身药味的兄长,真的能在战场上杀人?
西跨院这边,赵姨娘听到消息时正在绣花,针尖一下子扎进指头。她呆呆地看着血珠渗出,突然“哇”的一声哭出来,又赶紧捂住嘴。环哥儿在一旁撇着嘴:“娘哭什么?他立了功,还能记得咱们?”
“你懂什么!”赵姨娘擦了擦眼泪,“他到底是你的亲哥哥...”
正说着,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周瑞家的带着几个丫鬟,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,脸上堆满笑容:“姨娘大喜!老爷吩咐,把琰大爷的院子重新收拾出来,这些是老祖宗让送给您的绸缎和补品。”
赵姨娘愣住了,她在这府里二十年,何曾受过这等礼遇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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