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临,荣禧堂内灯火通明。罕见的,连久不出面的贾赦都出席了家宴。贾珍带着尤氏匆匆赶来,一进门就高声笑道:“政叔,恭喜啊!咱们贾家又出将才了!”
贾政满面红光,举杯道:“今日阖府同庆!琰儿为国立功,圣上龙颜大悦,这是我贾家的荣耀!”
众人纷纷举杯,表面上一团和气。王熙凤站在贾琏身旁,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,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。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,心里翻江倒海。
宴至半酣,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。林之孝慌慌张张跑进来,在贾政耳边低语几句。贾政脸色骤变,”啪”的一声,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。“
“老爷?”贾母疑惑道。
贾政脸色惨白,嘴唇颤抖着:“刚...刚收到兵部同僚的密信...琰儿他...他在战场上...”他忽然两眼一翻,直挺挺向后倒去。
“老爷!”众人惊呼。贾琏和贾珍连忙上前扶住,王熙凤眼疾手快捡起从贾政手中滑落的信纸。她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,突然倒吸一口冷气,信纸从指间飘落。
贾母厉声道:“凤丫头,念!”
王熙凤机械地拾起信纸,声音干涩:“...贾琰阵前生啖敌尸,形貌大变,齿如锯,爪如钩,将士皆惧...圣上已派北镇抚司调查...”
厅内死一般的寂静。突然“咣当”一声,贾环从椅子上滑下来,裤裆湿了一片。宝玉脸色惨白,紧紧抓住贾母的衣袖。王夫人手中的佛珠“啪”的断了,檀木珠子滚了一地。
“妖...妖怪...”邢夫人哆哆嗦嗦地说出这两个字,立刻被贾母一记眼刀制止。
贾母深吸一口气,沉声道:“今日之事,谁也不许外传!琏儿,扶你父亲回去休息。凤丫头,把信烧了。其他人,各自回房,明日再议。”
众人如蒙大赦,纷纷退下。王熙凤机械地将信纸凑近蜡烛,火光照亮她苍白的脸。她看着火焰吞噬那些可怕的字句,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喉头。
回到房中,王熙凤终于支撑不住,瘫坐在床沿。平儿连忙端来热茶,却被她一把推开。
“奶奶...”平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。
王熙凤摆摆手,声音嘶哑:“出去...让我静静...”
待平儿退下,王熙凤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瓷瓶。“净瓶散”三个字在烛光下泛着冷光。她想起那几晚的疯狂,想起贾琰滚烫的双手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,想起大夫昨日确诊的喜脉
“怎么会这样...”她喃喃自语,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。精明狠辣如她,此刻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。留下这个孩子?万一...万一也是个怪物呢?打掉?可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...
与此同时,贾母房中。老太太靠在榻上,脸色阴沉得可怕。鸳鸯轻轻为她捶着背,不敢出声。
“鸳鸯,”贾母突然开口,“去把赖大找来。”
片刻后,赖大弓着身子进来。贾母直截了当地问:”那个来喜,找到了没有?”
赖大一惊,结结巴巴道:“回...回老太太,说是貌似去了西跨院后就没影了...”
“放屁!”贾母猛地一拍桌子,“活不见人,死不见尸,是不是琰哥儿动的手?”
赖大“扑通”跪下,冷汗直流:“老太太明鉴...那晚确实有人听见西跨院有动静...但第二天...尸首都没找着...”
贾母闭上眼睛,长长叹了口气。原来一切早有征兆,只是没人注意那个被遗忘的西跨院。
次日清晨,贾府正堂气氛凝重。贾政面色灰败地坐在主位,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。贾赦、贾珍、贾琏等人分坐两侧,个个神情紧张。
“此事必须尽快决断,“贾政声音沙哑,”若消息传开,我贾家百年清誉...”
“要我说,趁早把他从族谱上除名!”贾赦灌了口酒,大声道,“这种怪物,也配姓贾?”
贾珍捻着胡须,眼中闪烁着算计:“此事未必没有转圜余地。圣上最重军功,若贾琰真能继续立功...”
“你疯了?”贾琏尖声道,“那是个吃人的妖怪!谁知道他下次回来,会不会把我们都...”
“闭嘴!”贾政厉声喝止,又疲惫地揉着太阳穴,“母亲怎么说?”
众人看向坐在上首的贾母。老太太缓缓睁开眼,声音异常冷静:“慌什么?天还没塌呢。”她环视众人,目光锐利,“严禁府中任何人议论此事,且待朝堂消息...”
贾政愕然:“母亲,这是何意?”
贾母冷笑一声:”你们这些没见识的。若琰哥儿真成了朝廷倚重的猛将,咱们急着撇清关系,才是自寻死路。“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众人,”这世上,有些东西比清誉更重要。”
······
荣庆堂内,鎏金香炉吐着袅袅青烟。王熙凤正给贾母捶着腿,忽然喉头一紧,急忙用绣帕掩住唇。
“凤丫头这是?”贾母敏锐地转过头,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光。
王熙凤眼波一转,顺势咳嗽两声:“昨儿夜里看账本着了凉,倒叫老祖宗担心了。”她指尖掐进掌心,强压下那股翻涌的恶心感。
贾母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枯瘦的手指精准地搭在脉门上。王熙凤心头剧跳,却见老太太脸上渐渐绽开笑容:“滑如走珠,这是喜脉啊!鸳鸯,快去请王太医来!”
“老祖宗...”王熙凤双颊飞红,耳根却隐隐发白。她当然知道这孩子是谁的种——那几夜西跨院的荒唐,贾琰滚烫的掌心烙在她腰间的触感至今难忘。
贾母拍着她的手背笑道:“你这孩子,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。从今儿起,府里的事暂且交给探丫头。”说着朝王夫人使个眼色:“去库房把那对赤金送子观音请出来,供到小佛堂去。”
满屋丫鬟婆子顿时贺喜声不断。王熙凤垂眸浅笑,余光扫过众人喜气洋洋的脸——这群人哪知道,她腹中怀着的,是那个“妖魔将军”的骨血!
......
养心殿内,兵部侍郎的声音在鎏金穹顶下回荡:“兵部核实军报,游击将军贾琰率两千余精骑夜袭敌营,击溃鞑靼前锋三千,阵斩左贤王帐下悍将巴图尔...”
承德帝猛地拍案而起,震得御案上茶盏叮当作响:“好!以寡敌众,真虎将也!众卿此次还有异议否?”
“陛下!”都察院左都御史李守中突然出列,“臣还是那句话,贾琰战场之上状若疯魔,生啖敌将血肉,形貌狰狞如鬼...”
殿内顿时一片哗然。北静王水溶把玩着伽楠念珠的手微微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玩味。
“李大人此言差矣。”内阁首辅谢鲸捋须笑道,“岳武穆壮志饥餐胡虏肉,正是忠勇之态。汉末典韦生啖人肉,曹操称之古之恶来,不照样是心腹爱将?”
承德帝目光扫过争执的群臣,突然冷笑:“朕倒要看看,能让鞑靼人闻风丧胆的虎将,究竟是何等模样。”他转向戴权:“拟旨,召贾琰即刻返京,朕要亲自封赏!其余众人依律封赏即可。”
......
朔方军营的演武场上,晨雾弥漫。贾琰赤裸的上身布满狰狞伤疤,每一道都记录着一场生死搏杀。金手指虽然强悍了他的筋骨肌肉,但皮肤的伤痕却难以恢复。
他缓缓收拳,面前半尺厚的铁木桩“咔嚓”裂成两半,断面光滑如镜。
“将军神力!”围观的将士们由衷赞叹。旬前那场大战后,他们亲眼见证这位将军从可怖的“妖魔”渐渐变回人形,唯有在极端愤怒时,眼中才会闪过那抹骇人的猩红。
贾琰掬起一捧山泉洗脸。水面倒映的面容剑眉星目,线条凌厉如刀削。他满意地勾起嘴角——如今只要不催动死气,他的外表与常人无异,虽然体型非人,但总算有个人样了。
“爷!八百里加急!”焦狗蛋飞奔而来,“朝廷召您回京面圣!”
中军帐内,牛继宗拍着贾琰的肩膀大笑:“好小子!陛下亲自封赏,这可是本朝头一份,指不定要封爵了!”说着突然压低声音:“记住,在京城那些老爷们面前,收着点你的爪子。”
贾琰垂眸掩住眼中闪过的猩芒:“末将谨记大帅教诲。”
......
青海骢在晨光中不安地踏着蹄子。贾琰抚过马鬃,望向京城方向。那里有暗藏杀机的朝堂,还有...
那几夜的荒唐记忆涌上心头——王熙凤在他身下呜咽时含泪的丹凤眼,雪白肌肤上被他掐出的青紫,还有最后分别时,她指尖无意识抚过小腹的细微动作...
“传令,明日寅时启程。”他翻身上马,刚毅面容下暗涌着莫名意味,“该回去...会会故人了。”
军营辕门外,牛继宗望着远去的身影,对家将叹道:“给京里老亲们递个信——朔方养出的这头猛虎,要回山了。”
......
荣国府梨香院内,王熙凤盯着铜镜中苍白的脸。平儿捧着安胎药轻声道:“奶奶,该用药了。”
“放着吧。”王熙凤摆摆手,突然问道:“西跨院收拾得如何了?”
平儿一愣:”按老太太吩咐,已经重新布置好了,就等琰大爷...”
“啪!”妆台上的玉簪突然断成两截。王熙凤盯着断裂处锋利的茬口,忽然想起那夜贾琰捏碎茶盏时,瓷片在他掌心化为齑粉的场景。
她下意识抚上小腹,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不该存在的生命。窗外忽然传来小丫头们的笑闹声:“听说琰大爷要回来了!”“可不是,圣上说不定还要封爵呢!”
王熙凤猛地攥紧断簪,鲜血从指缝渗出。那个曾经被她轻蔑的“痨病鬼”,如今竟成了朝廷新贵。而她腹中的孩子...
镜中,她的倒影忽然扭曲了一瞬,隐约露出一张狰狞的笑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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