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等静压炉如同沉默的熔岩核心,在超高的温度和恐怖的压力下发出低沉的嗡鸣。仪表盘上,代表压力和温度的指针早已突破常规红线,倔强地停留在危险而充满希望的区间。
铸造车间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目光死死锁住那扇厚重的炉门。汗水浸透了林峰的后背,三天三夜积累的疲惫被高度紧绷的神经强行压制。成败在此一举!这不仅关乎“鲲鹏”的心脏能否涅槃重生,更关乎整个项目能否抢回被“鼹鼠”和杂质耽误的致命时间!
“保温时间到!泄压!降温!”林峰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嗡鸣声渐渐停息。巨大的泄压阀开启,喷出灼热的气流。炉内温度在强制冷却系统作用下迅速下降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。
当仪表显示温度降至安全范围,那扇厚重的炉门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,伴随着沉重的金属摩擦声,缓缓开启!
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!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!
吊车将巨大的型壳组缓缓吊出。高温高压的洗礼让陶瓷型壳表面呈现出奇异的暗红色泽。
“开型!”林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。
工人熟练地操起工具,小心翼翼地敲击着型壳。这一次,碎裂的陶瓷外壳下,露出的不再是暗金色,而是一种更加致密、仿佛经历过千锤百炼的深灰色金属光泽!
“探伤!立刻!”刘总工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超声波探伤仪的探头再次贴上那片经历过地狱般洗礼的叶片,尤其是最令人揪心的榫槽R角区域!
控制室内,所有人屏住呼吸,目光死死盯住荧光屏!
没有报警!
波形平稳!如同最完美的镜面!
“报告!R角区域...无缺陷显示!内部致密!”探伤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!
“其他区域抽检!全部通过!”另一名探伤员也兴奋地喊道。
“金相!快!”王主任声音发颤。
高倍金相显微镜下,清晰的柱状晶结构贯穿叶片主体,曾经可能存在的微小疏松和夹渣区域,在高温高压下被完美压合弥散,晶粒间结合紧密得如同天然铸就!
“成功了!热等静压效果完美!缺陷消除!微观组织优化!”金相专家激动得老泪纵横!
“好!!!”压抑了许久的狂吼瞬间点燃了整个车间!赵主管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,虎目含泪!刘总工和王主任激动地抱在一起!工人们欢呼雀跃!
绝境逢生!杂质危机解除!“鲲鹏”的心脏,在烈火与高压中完成了真正的涅槃!
“立刻按照优化后工艺,全速量产!质量把控提升一级!”林峰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,这笑容里,是力挽狂澜的豪情,更是对超越时代知识的绝对自信!
基地的警报暂时解除,但“烛龙”的锋芒,才刚刚出鞘!
四九城,南锣鼓巷。
三大妈阎解娣机械地挥动着扫帚,麻木地清理着胡同口的积雪。手臂早已酸痛得失去知觉,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,但都比不上邻里那无处不在的、针扎般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带来的刺痛。
“看,就是她,偷林家的救灾煤...”
“阎老西家的,平时看着精,这下丢人丢大发了...”
“活该!街道罚得好!扫大街都是轻的!”
每一句话都像鞭子抽在她心上。阎解成不知何时偷偷溜了出来,躲在胡同拐角,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,小脸上满是惊恐和茫然。
前院,许大茂家。
傻柱最终还是叫来了街道的赤脚医生。一番折腾,给咳血的许大茂灌了碗不知道什么药汤,暂时压住了咳。许大茂瘫在冰冷的炕上,脸色蜡黄,出气多进气少,眼神涣散地看着屋顶,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:“冷...煤...林家...有煤...”
他婆娘在一旁抹眼泪,家里早就断煤了,连烧炕的柴火都没几根。
中院,刘海中家。
二大妈一边纳着永远纳不完的鞋底,一边对缩着脖子烤火盆的刘海中嘀咕:“看见没?阎老西家的扫大街呢!许大茂也快不行了...这院里,也就咱家还算囫囵个儿...你说,林家那煤...街道真看得那么紧?”
刘海中眼神闪烁了一下,没说话,只是把手往快熄灭的火盆上又凑近了些。
后院,阎埠贵家。
房门紧闭,屋里冷得像冰窖。阎解放饿得直哭,声音微弱。阎埠贵坐在炕沿,听着儿子的哭声,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关于老婆扫大街的议论,再想想被扣掉的三个月副食票...算计了一辈子的脑子,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丝扭曲的怨毒。
都是林峰!他要是不回来,没那堆煤...家里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?
一丝阴暗的毒芽,在他冻僵的心底悄然滋生。
深夜,基地外围,废弃矿场。
寒风在坍塌的矿洞和生锈的设备间呼啸,如同鬼哭。
一个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,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一处极其隐蔽的、半埋在地下的矿洞通风口。这里,正是“雪鸮”被捕前最后发出情报的死信箱位置。
黑影警惕地观察四周,确认无人跟踪后,迅速撬开一块松动的伪装石板。下面是一个小小的防水凹槽。他伸手进去摸索,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、硬物——一颗伪装成普通石子的微缩胶卷!
“雪鸮”被捕前,竟还来得及留下最后的情报!
黑影眼中闪过一丝喜色,迅速将胶卷揣入怀中,他刚想起身离开——
“噗!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如同气球破裂的声音!
黑影身体猛地一僵!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——一个微不可查的小孔,正在迅速洇开暗红色的血迹。他张了张嘴,想发出警报,却只有血沫涌出。
紧接着,又是两下轻微的“噗噗”声!
黑影彻底瘫软在地,生命迅速流逝。至死,他都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暴露的。
十几米外,一个几乎与矿渣堆融为一体的“烛龙”狙击手,冷静地收起了加装高效消音器的狙击步枪。耳麦中传来雷上校冰冷的声音:“‘信鸽’清除。回收胶卷。注意,现场布置成意外塌方掩埋。”
“是。”狙击手如同幽灵般靠近尸体。
“雪鸮”这条线最后的尾巴被斩断,但“铁幕”的阴影,依旧笼罩。
四合院,后院。
林家小屋那扇糊着厚报纸的窗户缝隙里,那线昏黄的光,只短暂地闪烁了不到一分钟,便彻底熄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守煤的救灾队员小王眉头紧锁,刚才那绝对不是错觉!他握紧了腰间的配枪,警惕地扫视着寂静的后院和那扇冰冷的铁门。
林工...真的回来了?还是...有人潜入?他不敢怠慢,立刻通过隐秘渠道,将这一异常情况向上级汇报。
寒夜更深,四合院死寂一片,只有阎埠贵家压抑的啜泣和许大茂偶尔的、濒死般的喘息在风中飘散。冰层之下,暗流涌动。那线微光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,才刚刚开始扩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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