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鲲鹏”基地，铸造车间。
巨大的真空感应炉如同咆哮的熔岩巨兽，金红色的GH4033合金熔汤在电磁搅拌下翻滚沸腾，映照着工人们被汗水浸透却无比专注的脸庞。定向凝固设备一字排开，精密焙烧的陶瓷型壳在水冷铜坩埚上严阵以待。
“浇注准备！”车间主任的吼声压过机器的轰鸣。
炽热的金属洪流沿着优化后的浇道系统，精准注入一排排型壳！高温熔汤接触冰冷底盘瞬间凝固成细密等轴晶，上方熔体在强大温度梯度下，顽强地向上生长出粗壮的柱状晶！
林峰如同定在控制台前的磐石，眼神锐利如扫描仪，监控着真空度、熔体温度、冷却速率...每一个参数的细微波动都牵动着成败！汗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，在滚烫的控制台上瞬间蒸腾。
“第3炉定向凝固完成！开型！”指令下达。
工人小心敲碎陶瓷型壳，暗金色、带着复杂内腔的涡轮叶片毛坯显露真容！轮廓清晰，表面光洁！
“尺寸抽检合格！”
“金相抽检，柱状晶取向达标！”
“探伤组！上！”刘总工嗓子已经喊哑，眼中却燃烧着火焰。
一台台便携式超声波探伤仪贴上叶片表面，操作员紧盯着荧光屏。大部分区域波形平稳，显示内部致密。但当探针移动到榫槽R角优化区附近时——
“滴滴滴！”
刺耳的报警声骤然响起！屏幕上赫然出现细小的缺陷波形！
“报告！3号叶片榫槽下方2毫米处，发现直径约0.8毫米的微观疏松！”
“5号叶片同区域，发现微小夹渣！”
“7号...”
坏消息接踵而至！抽检的十片叶片，竟有三片存在内部缺陷！虽然微小，但在高速旋转的超高应力下，这就是致命的隐患！
量产良率危机！
车间内炽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！工人们脸上的喜悦凝固，被焦虑取代。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换来的工艺突破，竟卡在了量产的门槛上？
“定向凝固温度梯度不稳定？”王主任脸色发白，“还是型壳强度不够，浇注时产生了微裂纹？”
“是熔炼纯净度！”林峰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，瞬间压下所有嘈杂！
他拿起一片有缺陷的叶片毛坯，指着缺陷位置，“微观疏松和夹渣，源头在熔炼！GH4033合金对氧、氮、硫等杂质极其敏感！真空度不够，或者原材料本身有瑕疵，都会导致熔体纯净度下降，在快速定向凝固时，杂质被推向最后凝固的区域——就是榫槽根部这个应力魔鬼三角区！”
他目光如炬，扫向原料区堆放的高温合金锭：“立刻封存本批次所有原料！彻查来源和入厂检验报告！同时，启用最高等级真空自耗重熔炉！对现有合格原料进行二次精炼提纯！我要熔体的氧含量降到10ppm以下！”
“真空自耗炉启动需要时间...”李主任急道。
“那就用时间换质量！‘鲲鹏’的心脏，容不得半点沙砾！”林峰的声音不容置疑，“通知‘星火’基地，暂停部分非紧急项目的特种合金需求，优先保障‘鲲鹏’二次精炼所需的高纯度电极！这是命令！”
“是！”通讯兵飞奔而去。
铸造车间再次高速运转，目标直指熔炼纯净度的巅峰！一场与杂质和时间的赛跑，进入白热化！
四九城，南锣鼓巷。
清晨，寒风依旧刺骨，但肆虐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了。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胡同，阳光照在上面，反射着刺眼的白光。
前院，许大茂蜷缩在冰冷的炕上，咳得撕心裂肺，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锣般的嘶哑和浓重的血腥气。冰冷的屋子如同坟墓，绝望在蔓延。
中院，傻柱早早起来，抄起大扫帚，吭哧吭哧地清理着自家门前的积雪。那件草绿色的军棉大衣穿在身上，厚实保暖，让他干得格外有劲。
扫完自家，他顿了顿，看了一眼通往后院、被积雪堵死的小路，又看了看阎埠贵家紧闭的房门，啐了一口，最终还是挥动扫帚，默默地将通往老孙家的那段路也清理出来。
后院，阎家。
房门吱呀一声打开，三大妈阎解娣佝偻着背，如同老了二十岁，脸色灰败，眼神躲闪。她手里拿着一把破旧的竹扫帚，这是街道罚她扫大街的工具。
“妈...”阎解成怯生生地跟在后面，小脸冻得通红。
“回去！带着弟弟在炕上待着！不许出来！”三大妈声音嘶哑，带着一种麻木的严厉。她不敢看邻居家的窗户，低着头，脚步虚浮地走向前院胡同口——她惩罚性扫雪的开始。
积雪又厚又硬，三大妈咬着牙，用尽全身力气挥动扫帚。冰冷的竹柄磨得她生疼的手掌火辣辣的。每扫一下，都像是在抽打她自己的脸。偶尔有早起上班的邻居路过，投来的目光充满了鄙夷、嘲笑，甚至有人故意将雪踢回她刚扫干净的地方。
“哟，这不是三大妈吗？起这么早为人民服务呐？”前院一个平时就嘴碎的婆娘故意大声道，引来几声嗤笑。
三大妈头埋得更低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只能更用力地挥动扫帚，仿佛这样就能扫掉那如影随形的羞耻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剧烈的、仿佛要将肺咳出来的嘶哑声从前院传来，是许大茂！紧接着，“噗”的一声闷响，然后是许大茂婆娘惊恐的尖叫：“血！大茂！你咳血了！救命啊！”
三大妈扫雪的动作猛地一顿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前院许大茂家。只见许大茂的婆娘连滚爬爬地冲出来，脸上毫无血色，对着中院大喊：“柱子！柱子救命！大茂不行了！”
傻柱刚扫完老孙家门口的雪，闻声一愣，随即骂了一句：“该！报应！”但还是拎着扫帚快步走了过去。
三大妈看着这一幕，再想想自己家冰冷的炕和两个饿得直哭的儿子，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茫然涌上心头。算计，偷窃，换来的是游街般的耻辱和家徒四壁的冰冷。这日子，怎么过成了这样？
她麻木地继续挥动扫帚，冰渣混着泪水，模糊了视线。胡同口的积雪，仿佛永远也扫不完。
基地，“烛龙”临时指挥中心。
雷上校将一份刚解译的电文重重拍在桌上，脸色铁青：“‘鼹鼠’抓到了！但晚了一步！这杂种在后勤车队调度记录上做了手脚，将一批含有微量有害杂质的次级钨矿原料，混入了供应给‘鲲鹏’铸造车间的GH4033合金电极坯料里！就是现在正在熔炼的这批！”
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！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！
“混蛋！！”赵主管一拳砸在桌子上，“立刻停止所有熔炼！封存所有可疑原料和已铸毛坯！全面排查！”
“来不及了！”林峰的声音冰冷地响起，他盯着实时传回的车间监控画面，“第三炉二次精炼的熔汤已经达到浇注温度！炉子不能停！停了整炉高级合金就报废了！”
“那怎么办？明知有杂质还浇？”王主任急得眼都红了。
林峰眼中精光爆射，大脑如同超频的计算机急速运转！知识库中关于熔体净化、杂质偏析控制、后期热处理的无数方案瞬间碰撞！
“有办法！”他猛地抬头，“杂质总量被‘鼹鼠’控制在一定范围，不足以立刻致命。立刻调整工艺！浇注完成后，暂缓开型！将整个型壳组连同里面的铸件，立刻送入高温热等静压炉！用高压氩气，在接近合金熔点的温度下进行超长时间处理！利用高温高压，强行压合那些微观疏松，促使微小夹渣塑性变形、弥散！”
热等静压（HIP）！
这个超越时代的概念让在场专家一愣，随即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！高温高压下，确实有可能“愈合”内部缺陷！
“立刻执行！调整热等静压参数！压力提升20%，温度提升50度，保温时间延长一倍！”林峰斩钉截铁，“这是最后的补救！成与不成，在此一举！”
指令如同救火，瞬间传向车间！刚刚完成浇注、还带着惊人热量的型壳组，被重型天车吊起，迅速转移，送入了如同钢铁巨兽般的热等静压炉！炉门轰然关闭！代表着最后希望的仪表指针开始飙升！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目光死死盯着那紧闭的炉门和跳动的仪表。时间，从未如此漫长。
四合院后院，林峰小屋。
救灾队员小王依旧像忠诚的哨兵，守护着那堆煤。他目光扫过胡同口艰难扫雪的三大妈，扫过前院许大茂家传来的混乱哭喊，最后落在自家紧闭的、冰冷的铁门上。
就在这时，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动静——林家小屋那扇紧闭的、糊着厚厚报纸的窗户缝隙里，似乎...极其短暂地...闪过了一线微弱的、昏黄的光？
小王瞳孔骤然一缩！全身肌肉瞬间绷紧！
林工...回来了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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