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点网吧的挂钟敲过十二下时，叶辰把最后一桶泡面钱收进抽屉。
王胖子打着酒嗝晃出门，后颈的金链子在灯光下闪了闪：叶哥，明儿还来啊！他应了声，指尖在柜台边缘轻轻叩了两下——这是他和王胖子的暗号，示意对方注意别撞翻门口的旧纸箱。
等卷闸门哗啦落下，叶辰弯腰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铁盒。
盒底压着张泛黄的照片：十二岁的他站在父母中间，灵儿举着棉花糖，糖丝沾在妹妹发梢上。
他把照片贴在胸口，转身走向后巷。
后巷的路灯坏了两盏，昏黄的光漏在青石板上，像泼了半盆浑水。
叶辰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，露出锁骨下方淡粉色的伤疤——三年前血衣教的飞刃擦过这里时，母亲用身体替他挡了致命一击。
他闭了闭眼，再睁眼时，瞳孔里映出半透明的蓝色光幕。
【当前任务：每日锻炼（基础拳法×3）进度0/3】
【技能：基础拳法（5/100）】
开始吧。他对着空气说。
拳风掀起地上的枯叶，第一式开碑手挥出时，腕骨发出咔的轻响——这具身体三年没正经练过武，连最基础的发力都生疏了。
第二拳打在空气里，他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口诀：力从地起，气沉丹田。脚底板碾过青石板的纹路，膝盖微屈，第三拳挥出时，后巷的流浪猫喵地窜上墙头，惊得他差点收势。
叮——
光幕跳动：【基础拳法熟练度 10（累计15/100）】
【每日锻炼进度1/3】
汗水顺着下巴砸在地上，叶辰抹了把脸，指腹蹭到唇角的咸涩。
他想起灵儿发着烧却还在安慰他药苦点没关系，想起赵铁柱昨天在巷口把药袋踩进泥里时，那声阴阳怪气的叶家小废物也配买药。
拳头又紧了紧，这次出拳带起的风声明显沉了，青石板上的枯叶被卷成小旋风，撞在墙根的破水桶上，咚地闷响。
第二遍。他喘着气数着，开碑手，探云手，锁喉手
第三遍打完时，后背的衬衫已经能拧出水。
光幕再次亮起：【基础拳法熟练度 20（累计35/100）】
【每日锻炼进度3/3】
【任务完成奖励：经验值 50】
他扶着墙缓了会儿，突然蹲下来对着影子笑——三年前躲在衣柜里发抖的小孩，现在能把后巷的风都打出拳印了。
月光爬上墙头，他摸出兜里的药袋——这是白天趁赵铁柱不注意捡回来的，虽然沾了泥，里面的药材还能用。灵儿，他对着家的方向轻声说，哥的拳，能护着你了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，叶辰在后院的老槐树下活动筋骨。
他刻意放软了动作，像是小区里早起的大爷打太极。
卖豆浆的张婶推着车路过，探头喊：小辰啊，转性了？他揉着肩膀笑：总坐着腰难受，活动活动。张婶没多问，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渐渐远了。
他望着张婶的背影，手指在身侧悄悄捏了个拳印——刚才那套早操里，他混了三招基础身法，每一步都踩在父亲教的梅花桩点位上。
风掀起他的袖口，露出腕间淡青的血管，那是昨夜训练时用力过猛留下的。疼是好事，他对着槐树说，说明在长劲。
七点整，零点网吧的卷闸门准时升起。
叶辰把凉透的包子塞进嘴里，目光扫过柜台前的镜子——乱蓬蓬的头发，松垮的T恤，和往常没两样。
但他知道，当赵铁柱叼着烟晃进来时，自己看对方的眼神不一样了。
网管，开台机。
熟悉的公鸭嗓响起时，叶辰低头扫码的手顿了顿。
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，却还是扯出副蔫巴巴的笑：20块钱一小时，先充卡。
赵铁柱把钱包拍在柜台上，金属拉链刮得玻璃刺啦响。
叶辰盯着对方手腕上的血纹刺青——那是血衣教外围成员的标记。
他数钱的动作慢了半拍，指腹在纸币上轻轻摩挲，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发什么呆？赵铁柱不耐烦地敲柜台。
没。叶辰把卡推过去，目光扫过对方后颈新添的刀疤，马上开。
键盘敲击声在网吧里响起时，叶辰望着窗外飘起的豆浆热气，手指悄悄攥成拳。
他知道，从今天开始，每一次弯腰捡烟头，每一次替人递泡面，都是在给某一天的爆发，攒更狠的力。
零点网吧的空调发出嗡鸣，叶辰蹲在电竞区角落，指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键盘缝隙里的烟灰。
余光却像根细针，扎在刚推门进来的两个青年后颈——左边那个寸头，右手小指缺了半截；右边那个耳坠晃得厉害，耳后有道月牙形伤疤。
都是赵铁柱最近新收的马仔，三天里来了四趟，每次都只开最便宜的机，眼睛却总往柜台底下瞟。
网管！寸头突然敲了敲屏幕，我这鼠标左键不灵。
叶辰直起腰，衬衫下摆沾着的烟灰簌簌落进裤缝。
他弯腰时故意踉跄半步，手掌撑在桌沿时指节发白——这是装出来的长期久坐腰力不足。
接过鼠标的瞬间，他的拇指轻轻碾过底座：螺丝被动过，里面粘着半粒米粒大的窃听器。
我去仓库拿新的。他扯出抹蔫巴巴的笑，转身时袖口扫过寸头手背。
那青年下意识缩手，叶辰却在心里记下：皮肤粗糙，虎口有茧，是练过短棍的手。
仓库门吱呀合上的刹那，他把窃听器捏成粉末。
玻璃罐里的干燥剂沙沙作响，他望着货架上堆成山的泡面箱——最下层第三排，藏着父亲留下的《破云拳谱》残卷，还有半瓶淬体丹。
三天前赵铁柱带人砸店时，就是这两个马仔守在巷口，却故意放轻了脚步。
小辰？耳坠在门外喊，磨叽啥呢？
叶辰把新鼠标塞进裤兜，推门时故意让门轴发出刺啦声响。
他晃着鼠标走回去，经过耳坠身边时，闻到股淡淡的铁锈味——是血衣教特有的赤焰粉，混着止血药的味道。
换好了。他把鼠标拍在桌上，指腹在耳坠后颈月牙疤上不轻不重地蹭了下，您这疤，是被狗啃的？
耳坠猛地转头，眼里冒着火。
寸头却拽了拽他衣角，笑着打圆场：哥几个就图个乐，网管别在意。两人的目光同时扫过叶辰松垮的肩线，又迅速移开——他们在确认，这个总弯腰驼背的网管，是否藏着能掀翻赵铁柱的力道。
叶辰回到柜台，假装翻找充值卡，指尖在收银机密码锁上敲了三下。
抽屉里躺着本皱巴巴的《网络安全教程》，书页间夹着七张纸条，分别记着这两个马仔的作息：早八点在包子铺吃豆腐脑，午间去城南赌坊，傍晚往城西破庙送东西——那里是血衣教余孽的联络点，三天前他跟踪过。
后巷传来玻璃瓶碰撞的脆响。
叶辰眼皮跳了跳，低头扫过收银机屏幕：下午五点十七分，该去老槐树后训练了。
他扯过件破洞的外套罩在身上，对正在打游戏的顾客喊：我去买烟，十分钟回来！
后巷的风裹着煤炉味钻进领口。
叶辰蹲在老槐树下，树根旁的青砖被他抠出个小坑，里面埋着块黑布包着的拳靶。
他解开布结时，指节发出轻响——这具身体经过三天训练，肌肉里像缠着根绷紧的线，稍微用力就能弹出脆响。
基础拳法，第三遍。他对着空气说。
第一拳开碑手挥出时，拳靶上的旧牛皮噗地凹陷，比昨天深了半寸。
第二拳探云手带起的风卷走了脚边的枯叶，第三拳锁喉手收势时，他听见自己肋骨下传来咔的轻鸣——是筋膜在生长。
蓝色光幕在眼前展开：
【每日锻炼任务完成！奖励经验值 50】
【基础拳法Lv.1→Lv.2（熟练度0/200）】
【提示：技能进阶后，基础力量 5，出拳速度 10%】
叶辰闭了闭眼，再睁眼时，看老槐树上的蝉蜕都清晰了几分。
他能听见百米外菜市场的讨价声，能闻见三家门面外张婶豆浆里的黄豆香。
这不是宗师境的耳聪目明，但足够让他在被围攻时，提前半步预判敌人的刀势。
叶哥？
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他脊背一绷。
王胖子的圆脑袋从巷口探进来，手里提着半袋烤串，油星子顺着塑料袋往下滴：我就说你不在网吧，果然跑这儿来......他的目光扫过拳靶上的凹痕，喉结动了动，你昨天那几拳，真不是瞎踢的？
叶辰弯腰捡起布包，动作慢得像在捡飘落的羽毛。
他直起身后，故意踉跄着撞在槐树上，疼得呲牙咧嘴：胖哥你喝多了吧？
我这老腰，打个喷嚏都能闪着。他指了指拳靶，这是收废品捡的，想着挂家里当装饰。
王胖子盯着他发皱的衬衫——后背没汗，可手腕上有淡青的血管凸起，是刚用力后的痕迹。
他咬了口烤串，孜然粒粘在嘴角：行吧，当我没问。转身时又补了句，不过......你要是真会两下子，最好藏严实点。
叶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，手指悄悄攥紧了拳靶上的牛皮。
王胖子是混过工地的，能看出拳印深浅；更关键的是，这胖子总说自己就是个爱打游戏的，可上周他替醉汉解围时，那记抱摔的手法，分明是军体拳里的锁喉背摔。
夕阳把巷口染成橘红色时，叶辰回到网吧。
柜台前立着个身影，阴影笼罩了整面收银机——赵铁柱叼着烟，后颈的刀疤在灯光下泛着青，脚边躺着个被踩扁的药袋，里面的黄芪和当归散了一地。
网管，他吐了口烟圈，我听说你最近挺勤快？
叶辰弯腰捡药时，目光扫过赵铁柱脚边的泥印——是城西破庙外的红土，和那两个马仔傍晚送东西的路线吻合。
他把药材拢进掌心，抬头时还是那副蔫巴巴的笑：勤快啥？
就混口饭吃。
赵铁柱的皮鞋尖碾过他手背。
疼意顺着神经窜到天灵盖，叶辰却在数对方鞋底的磨损：左脚前掌重，是习惯用左直拳；鞋跟有铁钉，冲刺时能增加爆发力。
混饭？赵铁柱蹲下来，烟蒂几乎要烫到他鼻尖，我劝你识相点，别学你那死鬼爹妈多管闲事。他直起身后，又补了句，明儿中午，来城南桥洞，我请你喝杯茶。
叶辰望着他晃出门的背影，掌心的药材被捏成碎末。
他摸出手机，给备注张婶的号码发了条消息：明早帮我留份豆浆，多加糖。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柜台，任屏幕亮起又熄灭——那是他和苏婉儿的暗号：有危险，需要接应。
夜色漫进网吧时，叶辰擦着柜台玻璃，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。
乱蓬蓬的头发下，眼底闪着星火般的光。
他知道，明午的桥洞，会是块试金石——试他藏了三年的爪牙够不够利，试血衣教余孽的尾巴够不够短。
而更重要的是，他要让所有人知道：那个缩在衣柜里发抖的小孩，早就死了。
现在站在这里的，是叶灵儿的哥哥，是要把血衣教连根拔起的，猎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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