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的阳光把青石镇晒得发白，零点网吧门口的遮阳棚被穿堂风掀起一角，露出“网管”两个褪色的红漆字。
“废物叶辰！昨晚练得腿软了吧？连站都站不稳！”
带着痰音的叫骂像块破砖砸进人群。
赵铁柱歪着脖子倚在广告牌上，军绿色工装裤沾着机油，后颈那道蜈蚣似的刀疤在太阳下泛着青。
他脚边的小六子正用木棍拨拉地上的药袋——是叶灵儿的补药，黄芪和当归被碾成碎末，混着泥点子粘在青石板上。
围观的人越聚越多。
卖豆浆的张婶攥着保温桶往人群里挤，卖鱼丸的老李头把铁签子敲得叮当响：“作孽哦，那小丫头病成那样......”
王胖子从网吧里冲出来时，蓝白条纹的跨栏背心都没扣好。
他圆滚滚的肚子撞开两个看客，粗短的手指差点戳到赵铁柱鼻尖：“你他妈说谁废物？有本事冲我来！”
“哟，胖爷要护崽？”小六子阴阳怪气地笑，抄起脚边的药袋甩过去。
褐色药末扑了王胖子一脸，他打了个喷嚏，伸手要抓小六子衣领，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手腕。
“胖子。”
叶辰不知何时站在两人中间。
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T恤，头发乱蓬蓬的，眼尾还沾着没擦净的网管夜班油光，可攥住王胖子的那只手像铁钳似的，指节泛着青白。
“回屋。”他声音轻得像片羽毛，王胖子却突然打了个寒颤——这小子平时总耷拉着眼皮，这会儿眼尾却绷得极紧，眼底像压着团烧红的炭。
“怂了？”赵铁柱吐掉嘴里的草茎，晃着钥匙串逼近，金属碰撞声刺得人耳膜发疼，“听说你爹妈死的时候，你缩在衣柜里哭？怎么着，现在要学他们当英雄？”
人群里传来抽气声。
叶辰的喉结动了动，后槽牙咬得咯咯响。
他望着赵铁柱脚边的泥印——和昨晚在城西破庙外见到的红土一个颜色，混着细碎的朱砂粉，那是血衣教标记符纸的材料。
“哥。”
一声轻唤像盆冷水兜头浇下。
叶灵儿扶着门框站在网吧里，病号服的袖口滑下来，露出细得像竹枝的手腕。
她脸色白得透光，却硬撑着扯出个笑：“我、我饿了。”
叶辰的背瞬间软下来。
他转身时，所有人都看见他后腰的蓝布包——里面装着今早张婶特意留的加糖豆浆，还裹着层旧报纸保温。
“回屋躺着。”他摸了摸妹妹发顶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瓷娃娃。
再转身时，又成了那个蔫头耷脑的网管，挠着后脑勺笑：“赵哥消消气，我这就收拾。”
他蹲下身捡药末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——刚才攥王胖子时太用力了。
赵铁柱的皮鞋尖碾过他手背，他咬着牙数对方鞋底的铁钉：七颗，左前掌三颗磨得发亮，是习惯左直拳的狠角色。
“明儿还来。”赵铁柱吐了口唾沫，带着小六子挤开人群。
围观的人三三两两散去，张婶塞给叶辰一包新药材：“妹子的补药，婶子家有。”老李头把鱼丸串硬塞进叶灵儿手里：“趁热吃。”
王胖子跟着进了网吧，反手锁上门。
他盯着叶辰发红的手背：“你真能忍。”
“不能忍的话，灵儿的药钱谁出？”叶辰把药材收进铁皮柜，锁扣咔嗒一声，“他们要的是我动手，要的是看叶家的种像狗一样跳脚。”他扯下后巷的拳靶，牛皮上还留着昨晚的拳印，“等我能护得住灵儿那天......”
午后的后巷飘着煤球炉的焦糊味。
叶辰脱了T恤，露出精瘦的脊背。
他对着砖墙打基础拳法，每一拳都带起风声。
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，淡蓝色的字体随着出拳频率跳动：
【日常任务：基础拳法练习（100/100）】
【奖励：基础拳法熟练度 10，经验值 20】
【当前基础拳法熟练度：87/100】
“呼——”他收拳时，汗水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。
指尖划过拳靶的磨损处，那里用红漆写着“忍”字，是三年前父母出事那晚他刻的。
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，夕阳已经染红了网吧招牌。
叶辰擦着汗走进屋，正看见叶灵儿趴在柜台上写作业，铅笔在算术本上戳出个洞：“哥，张婶说......说赵叔叔不是好人。”
“灵儿乖，别管这些。”他摸出热好的豆浆，看妹妹小口小口抿着，喉结动了动。
夜里十点，网吧打烊。
叶辰蹲在门口抽烟，火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他望着赵铁柱离开的方向——城西破庙的红土路上，有两道新压的车辙印，混着朱砂粉的反光，像两滴凝固的血。
他掐灭烟头，摸出藏在柜台下的短刀。
刀鞘是用旧报纸裹的，上面还印着“青石镇今日要闻”。
后巷的风突然大了，卷着几片碎报纸掠过他脚边。
上面有一行字被吹得翻转过来：“血衣教余孽流窜，正道联盟发布通缉令”。
他弯腰捡起报纸，指腹擦过“血衣教”三个字，眼底的星火终于烧穿了隐忍的壳。
今晚，该去会会那些藏在破庙里的老鼠了。
夜色漫过青石镇的屋檐时，叶辰把短刀往靴筒里又塞了塞。
后巷的煤球炉早熄了，他贴着墙根走，影子被月光拉得细长，像根随时会绷断的弦。
赵铁柱的工装裤在前面晃，军绿色布料擦过墙缝里的野蔷薇，带起几星碎瓣。
小六子叼着烟，打火机的光映出他嘴角的疤——那是上周在网吧门口踹翻药袋时，被叶辰用扫帚柄磕的。
哥，那破庙味儿冲得慌。小六子缩着脖子，要不咱明儿再来？
慌个屁。赵铁柱吐掉烟头，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，老黑说有货，能换血衣教的护命符。他踢开半块砖，露出墙洞里的油纸包，这是今个儿从网吧顺的账本，那傻网管连锁都不锁。
叶辰的脚步顿在巷口。
月光正落在他后颈，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喉结——账本里夹着叶灵儿的病历单，还有这三个月给张婶写的药费欠条。
破庙的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黑衣人立在门槛后，黑袍裹得严严实实，连下巴都藏在阴影里。
他抬手时，袖口滑出半截红绳，上面系着枚青铜铃——叶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那是血衣教巡夜使的标记，三年前父亲就是被这样的铃铛引到郊外伏击的。
东西带来了？黑衣人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。
您瞧。赵铁柱献宝似的递上油纸包，那网管天天守着这破本子，准有值钱货。
黑衣人掀开油纸的瞬间，叶辰的呼吸都凝了——病历单上肺痨晚期四个字被月光照得发白。
叶灵儿。黑衣人低笑一声，青铜铃轻轻摇晃，厉教主说过，斩草要除根。
那小丫头多活一天，就是给叶辰留个软肋。他指尖划过病历上的日期，明晚子时，镇西药铺进新一批川贝，她哥肯定去取。
您是说......小六子搓了搓手，眼底泛着光。
清理隐患。黑衣人将病历单折成纸船，让那小丫头永远喝不上药。
至于叶辰......他抬眼看向庙外的月亮，等他疯了似的找妹妹，再送他去见他爹妈。
叶辰的短刀把手上沁出冷汗。
他能听见自己后槽牙咬碎的声音，可脚像生了根——叶灵儿的咳嗽声突然在耳边响起，是今晚睡前喝药时，她攥着他的衣角说哥，药好苦。
走。黑衣人甩袖要走，青铜铃的脆响惊飞了檐角的乌鸦。
叶辰贴着墙根往后退，直到后背撞上冰凉的砖墙。
他摸出兜里的火柴，划亮一根——墙缝里嵌着半片朱砂符纸，边角还沾着血渍，和三年前父母尸身上的符纸纹路一模一样。
凌晨三点，网吧后屋的灯泡忽明忽暗。
叶灵儿蜷在行军床上，呼吸轻得像猫。
叶辰蹲在桌前，把收集的线索摊了一地：带朱砂的车辙印、血衣教的青铜铃、病历单上被折过的痕迹。
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，基础拳法熟练度已经涨到95/100。
他盯着忍字拳靶，指腹摩挲过靶心的破洞——那是昨晚出拳时崩开的线。
原来他们要的不是我发疯。他低声呢喃，是要我彻底失去所有牵挂。
窗外传来野猫的叫声，他突然起身翻出床底的铁盒。
盒底压着张泛黄的照片：父母穿着正道联盟的玄色劲装，他和灵儿坐在中间，妹妹手里还攥着半块麦芽糖。
照片背面是父亲的字迹：阿辰，若有一日要战，记得先护好你妹。
他把照片贴在胸口，指尖在系统面板上划过主线任务一栏——原本灰色的复仇之路突然泛起微光。
清晨的阳光刚爬上广告牌，赵铁柱的破摩托就突突着停在网吧门口。
他甩着钥匙串，脚边滚着个啤酒瓶，玻璃碴子溅到叶辰脚边，在晨光里闪着冷光。
网管，收拾收拾吧。小六子叼着烟，用脚踢了踢碎玻璃，你那病秧子妹妹，怕是喝不上今儿的药了。
围观的人又聚了过来。
张婶攥着保温桶要往前冲，被老李头拉住胳膊：别添乱，这小子能忍。
叶辰弯腰捡玻璃碴子，指腹被锋利的碎片划破，血珠滴在青石板上，像朵小红花。
他抬头时，眼尾的油光没了，眼底清明得像深秋的湖水：赵哥，别影响别人做生意。
哈？赵铁柱愣了一瞬，随即大笑，废物还敢教老子规矩？他扬起手要扇耳光，却在半空顿住——叶辰的视线正落在他后颈的刀疤上，那眼神像把淬了毒的刀，刮得他脊梁骨发凉。
走。赵铁柱踹了摩托一脚，明儿再来教你做人。
人群散了。
王胖子从网吧里钻出来，盯着叶辰流血的手：你今儿不对劲。
胖子，明晚帮我看会儿灵儿。叶辰用破布裹住伤口，我去药铺取药。他转身时，阳光正好照在他后腰的蓝布包上——里面装着昨晚在破庙墙缝里捡的朱砂符纸，边角还沾着他的血。
深夜，网吧打烊。
叶辰坐在柜台后擦短刀，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。
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，淡蓝色的字体像团火：
【主线任务-复仇之路（未激活）】
【触发条件：保护叶灵儿度过危机】
他摸了摸兜里的符纸，窗外的月光正爬上网管两个褪色的红漆字。
明晚子时，镇西药铺。
该让某些人，尝尝被狩猎的滋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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