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锦棠一进屋,整个人几乎站不稳,扶着门框才没摔倒。
身体一阵发冷,像是刚从冰窖里爬出来一样。
春桃正蹲在炭盆边拨火,听到声音猛地回头,手里的铁钳掉在地上:“姑娘你怎么了?脸色白得吓人!”炭火噼啪作响,火星溅起,她脸上满是紧张。
温锦棠没说话,只是摇晃着往妆台走去。
裙摆扫过地面,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刚伸手碰到铜镜,眼前就一阵发黑,整个屋子像在转圈。
她靠在镜子前,掌心贴着冰冷的镜框,却感觉不到清醒。
祠堂的事还历历在目,毒雾转移时,丹田那股暖意突然被抽空,现在四肢沉重,连抬手都费劲。
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,黏在身上,凉得难受。
春桃赶紧扶住她往床边走,摸了摸她额头:“你发烧了!我去叫张妈妈拿参汤——”
“别去。”温锦棠拉住她手腕,指尖冷得吓人。
她喘着气从枕头下拿出一个锦盒,里面是母亲留下的羊脂玉佩,雕着一条锦鲤,“系我腰上。”
春桃小心地给她系好,玉佩贴着皮肤,却没有一点温度。
温锦棠心头一沉,这玉佩本该带来暖意,可现在毫无反应。
窗外雪粒子打在窗纸上,沙沙作响。
她望着帐顶,喉咙干涩,像是吞了黄连。
三日前在祠堂,她看到谢临渊头顶有黑雾盘旋,当时只是一条小蛇,如今已变粗一圈,蛇信子快钻进他眉心了——这是夺命的劫数。
“春桃。”她抓住春桃的手,“去醉花楼找苏妈妈,我要舞姬的衣服和今晚首辅府赏月宴的通行证。”
“姑娘,你现在这个样子,怎么能去?”春桃急得眼眶红了,“要是被谢大人发现……”
“他不会知道。”温锦棠摸了摸腰间的玉佩,“我必须试试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“再拖三天,那黑雾就要缠到他心口了。”
春桃咬着牙跑了。
温锦棠躺在床上缓了半柱香时间,然后掀开被子起身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
她推开妆匣,取出一瓶补元丹,倒出两颗吞了下去,苦得她皱眉,但精神总算好了点。
戌时三刻,她裹着斗篷站在首辅府侧门前。
灯火昏黄,照着门上的“谢府”二字。
她掀开斗篷,露出里面的舞衣,广袖上有银星点缀,腰间玉佩藏在衣下,只露出半截红绳。
守门护卫检查腰牌,火光映得她耳尖发烫,空气里有一股松脂味。
通行证是真的,她顺利进了府。
偏院灯笼通明,丝竹声混着酒气传来。
她沿着廊下往书房走,脚步轻,鞋底与地砖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楚。
绕过假山时,听见两个丫鬟在闲聊:“今天首辅留了三位阁老议事,我们这边就是个幌子。”另一个笑:“能被首辅看一眼,够吹一辈子了。”
温锦棠心跳加快,胸口仿佛有人敲鼓。
她贴着墙角拐过去,书房窗纸透出灯光,门虚掩着,飘出沉水香的味道。
她听了一会儿,确定没人,便溜了进去。
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,最显眼的是螭纹玉印。
她解下玉佩按在玉印上,闭眼默念《锦鲤引》的口诀。
冷汗滴在案上,晕开一小片水痕。
忽然,玉佩发热,表面浮起金纹,像活过来的锦鲤游动。
空气中出现金色丝线,顺着窗缝往主厅飘去——那里,谢临渊正在听左都御史汇报。
“大人,盐引案……”话音模糊了。
谢临渊揉了揉眉心,这几天总觉得有团黑雾压着自己,此刻却像有人轻轻掀开了它的一角。
书房内,温锦棠指尖已经泛白。
最后一缕金线消失后,她眼前一黑,踉跄着撞翻砚台。
“什么人?”门外传来低喝。
李岩举着火把站在门口,佩刀出鞘。
温锦棠脑子一紧,迅速后退一步,撞翻了身后的妆奁。
胭脂盒滚落,砸在路过的侍女脚边。
侍女尖叫一声,滑了一跤,发簪散落。
围观的人哄笑起来。
温锦棠趁机混入人群,蹲下帮侍女扶起身子,悄悄将福运传了过去。
侍女痛呼声减弱,只哭着抹眼泪。
李岩扫视一圈,最后看了那侍女一眼:“收拾干净,散了。”
温锦棠跟着人群离开,经过月洞门时,眼角瞥见假山后站着柳如烟。
对方正看着她,手里转着银哨。
温锦棠心跳漏了一拍,直到转过弯才敢松口气。
她低头一看,玉佩绳结松了,贴着大腿,烫得皮肤发红。
第二天清晨,春桃拿着食盒冲进来:“谢府送来的!”
温锦棠撑起身子,头疼欲裂。
参汤浓稠,还有张字条:“下次,别一个人来了。”
春桃念叨:“谢大人的字比账本还硬,怎么这两句倒有点……心疼的意思?”
温锦棠低头笑了笑,手指摩挲着字条边缘。
昨夜柳如烟的目光,她记得清楚,但谢临渊只送了补药,没有质问——他是信她,还是在等她说?
与此同时,谢府书房。
柳如烟站在案前:“属下查过,昨夜有个可疑舞姬,身形与温小姐相似。”
谢临渊望着窗外雪停的天空:“查她做什么?”
“大人不想知道是谁动了您的印?”
“她若要害我,就不会抽走那团黑雾。”谢临渊放下茶盏,“挑些补血的药材送去。”
柳如烟顿了顿:“大人想过她为何要帮你吗?”
谢临渊盯着手中的玉印,金纹流转。
他想起昨夜那丝清爽,想起她在梅花树下的眼神。
“或许……她是来讨债的。”
阳光洒在玉印上,金纹流动。
谢临渊喉头微动——这女人,到底是福星,还是陷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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