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块浸了水的黑绸子，沉甸甸压在丹房屋顶。
林修远蹲在炉前，指腹摩挲着续断根的纹路，粗糙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——这是他今早偷偷从杂役房捡来的，原本要被当废柴烧掉的药材，泡过水后还能榨出三分药性。
叮——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，他指尖一抖，续断根啪嗒掉回药堆。
【检测到宿主成功炼制三阶特殊丹药，解锁新功能：跨属性丹药融合（允许结合火、水、风等不同属性效果）】
林修远喉结动了动，目光扫过案头零散的药材：星纹铁粉末泛着幽蓝微光，月华露在玉瓶里凝成露珠状，像撒了把碎星星。
前日玄冰阁偷袭时，那些淬了冰毒的法器刺进弟子身体，伤口周围结着薄霜，普通火属性丹药根本压不住寒毒——如果能把冰火属性融到一枚丹里...
他指尖在虚空划出系统界面，将星纹铁粉末拖到月华露图标上。
淡蓝色光晕在两者间流转，突然嗡的一声，新的配方浮现在光屏上：
【可合成凝气丹（二阶辅助丹）：融合金属性稳定与水属性柔化，提升主丹稳定性20%，需消耗星纹铁粉末×3、月华露×2、低阶灵草×5】
成了！林修远攥紧拳头，指节发出轻响。
他数了数星纹铁粉末的分量——上次从矿脉捡漏的那袋，还剩七份。
月华露......小蝶昨日在后山采了八瓶，应该够。
炉火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，晃得像团跳动的火。
他突然想起今早给小蝶包扎时，那丫头冻得发紫的手指还攥着半块硬馍：林师兄，我还能再跑两趟后山。现在这张皱巴巴的纸条就压在药材堆底，墨迹被汗浸得发晕，倒像朵开在药堆里的小花。
修远？
窗外传来阿福的哈欠声，带着晨起的沙哑：丹房的火要灭了，您要不先歇会儿？
林修远抬头，窗纸泛着鱼肚白——原来他在丹房守了整夜。
他活动发酸的膝盖，把凝气丹的材料单塞进袖中，转身时带起一阵风，吹得小蝶的纸条轻轻翻了个面。
晨光刚爬上丹房屋檐，柳清歌就撞开了门。
她的丹堂执事令牌在腰间晃得叮当响，发簪歪在耳后，平日梳得整整齐齐的发丝散了两缕下来：林师弟！
林修远正往药碾里倒星纹铁粉末，闻言手顿了顿。
他注意到柳清歌的绣鞋沾着泥——她是从仓库一路跑过来的。
炎灵花只剩三份了。柳清歌喘着气，手指死死攥着腰间的荷包，昨晚巡库的弟子说，后半夜听见响动，等赶过去......她喉结动了动，只剩三个空瓷瓶，瓶底还沾着碎花瓣。
丹房里静得能听见药碾子碾过金属的细响。
林修远垂眼盯着碾钵里的蓝色粉末，想起昨夜系统提示的凝气丹——玄冰阁的人偷炎灵花，怕就是算准了青玄宗没这味主药，续命清心丹炼不成，受伤的外门弟子就得等死。
先别慌。他抬起头，目光扫过柳清歌发白的嘴唇，我有办法。
他从储物袋里摸出枚淡青色丹药，凝气丹在晨光里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。
柳清歌凑近些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，混着金属的清冽：这是......二阶辅助丹？
基础回气丹加凝气丹。林修远把两枚丹药轻轻磕在一起，系统提示能合成高效回气丹，虽然阶位只提到一阶加，但稳定性足够替代炎灵花的部分功效。他顿了顿，至少能撑到小蝶他们采回新的炎灵花。
柳清歌的手指慢慢松开，绣鞋尖在地上蹭了蹭：我......我去把丹堂的旧碾药杵拿来，新的那套前日被玄冰阁的人砸了。她转身时，发簪叮的掉在地上，却没弯腰捡，脚步却比来时稳了些。
小蝶！林修远提高声音，把昨日采的白芨草拿过来，要最嫩的那几株。
阿福，你带两个弟子去晒药场，把去年存的紫苏叶翻出来——记得挑没虫蛀的。
小蝶从里间跑出来，发辫上还沾着草屑，怀里抱着个青瓷罐：林师兄，白芨草我今早用湿布包着，还新鲜着呢！她把罐子往案上一放，青瓷与木桌碰撞出清响，惊得窗边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。
几个外门弟子挤在门口，昨天被林修远救过的张铁柱搓着衣角：林师兄，我们帮着搬药材成不？他身后的李二虎使劲点头，喉结动了动，到底没敢说话——三天前他还因为偷拿厨房的馒头被林修远堵在柴房，现在却把林修远的话当金科玉律。
记住。林修远拿起药铲，铲尖在碾钵边缘敲了敲，每一步都要精准。
星纹铁粉多一克，丹会发脆；少一克，凝气效果不够。他扫过众人紧绷的脸，突然笑了：当年我在厨房切菜，师父说刀下没废料，现在炼丹也一样——你们手里的，都是救命的东西。
丹炉的烟慢慢升起来，混着药材的苦香，在晨光里缠成细细的线。
小蝶踮脚往炉里添炭，火舌呼的窜高，映得她耳尖通红。
柳清歌抱着旧碾药杵回来，发簪插得歪歪扭扭，却把杵子擦得锃亮：我问过陈长老，他说只要能撑过今日，大长老的援兵后半夜就能到。
林修远捏着药勺的手一顿。
他想起腰间储物袋里那两枚三阶丹——原本是留给大长老的，但现在......他低头盯着丹炉里翻涌的药浆，喉结动了动，终究没说话。
叮——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，【高效回气丹合成进度：80%】
突然，仓库方向传来砰的一声，像是重物砸在木门上。
紧接着是张铁柱的喊叫声：谁？！
那边的是谁？
林修远的手指在药勺上收紧，药浆溅出一滴，在案上晕开深褐色的痕迹。
他抬头望向窗外，仓库的方向飘起几缕灰烟，像根细针，扎破了丹房里的平静。
仓库方向的骚动像块烧红的铁，叮地扎进丹房的寂静里。
小蝶添炭的手一抖，半块木炭咔嗒掉在炉边；柳清歌怀里的旧杵子砸在木案上，震得星纹铁粉末簌簌往下落；阿福刚捧起的紫苏叶撒了一地，淡紫色的叶子打着旋儿飘到林修远脚边。
林师兄！巡逻弟子小奎撞开丹房门，腰牌撞在门框上发出脆响。
他的道袍前襟沾着草屑，额角有道血痕正往下淌：仓库的火灵石被偷了！
守库的王三被打晕在柴堆后面，半箱中品火灵石没了影！
柳清歌的脸刷地白了，指尖死死抠住案沿，指节泛出青白：那是给丹炉备的......后半夜大长老的援兵到，伤员至少要三十枚续命丹，没火灵石维持火候......她声音发颤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拽住林修远的衣袖：昨日你说凝气丹能替代炎灵花，可火灵石是......
林修远没接话。
他闭了闭眼，系统界面在识海展开——仓库的监控记录正快速回放：月明星稀的后半夜，一道裹着黑斗篷的身影从墙根溜进来，指尖泛着幽蓝光芒，正是玄冰阁特有的寒魄手。
他喉结动了动，掌心沁出薄汗：玄冰阁这是要彻底断了青玄宗的丹药补给线。
改用风火炉法。他突然开口，声音像淬了冰的铁。
柳清歌的手从他衣袖上滑下来，眼睛瞪得老大：可风火炉法要配合风火符纸，咱们丹堂只剩三张一阶符纸......
够了。林修远从储物袋里摸出三张符纸，朱砂画的风纹在晨光里泛着淡金。
他记得这是前日从杂役房老周头那里顺来的——老周头总说这是他年轻时当符师的废稿，现在倒成了救命的宝贝。
阿福，把丹炉的火压到两成。他转身走向丹炉，袖口带起一阵风，吹得小蝶辫梢的草屑飞起来。
指尖抚过炉口的云纹，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：【检测到可融合风属性符纸，当前火焰稳定性60%，建议立即绑定】
符纸贴在炉口的瞬间，丹炉里的火焰轰地窜高，又刷地缩成淡蓝色的细舌。
小蝶凑过去看，睫毛被烤得微微发卷：林师兄，这火怎么变凉了？
风助火威。林修远盯着炉内翻涌的药浆，声音放得很轻，像怕惊散了什么。
药浆原本浑浊的褐色正慢慢透亮，星纹铁的蓝光和月华露的银芒在其中交织，像两尾鱼在游。
他想起今早小蝶攥着的半块硬馍，想起张铁柱昨天被冰毒冻得发紫的指尖——这些人不能死，至少不能死在他眼前。
稳住火候。他转头看向阿福，后者正盯着炉温计，额头的汗滴成串往下掉：现在每降一度，丹就多一分碎裂的可能。阿福重重点头，喉结动了动，到底没说话，只是把火折子攥得更紧了。
丹房里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清晰。
柳清歌捏着药勺的手青筋凸起，药勺在药碾里转得飞快；小蝶蹲在炉边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候，连发辫散了都没察觉；张铁柱和李二虎守在门口，一个攥着砍柴刀，一个握着烧火棍，刀刃和棍头都在微微发颤。
成了！林修远低喝一声。
丹炉嗡地轻鸣，七枚淡青色丹药叮地落在玉盘里，表面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；另一炉的丹盖咔地弹开，四枚朱红色丹药蹦出来，丹香混着铁锈味，直往人鼻子里钻。
小蝶扑过去，手指刚要碰丹药又缩回来，在道袍上擦了擦才轻轻捧起一枚：是续命清心丹！
林师兄，这丹香里有紫苏叶的味儿，还有......她吸了吸鼻子，还有星纹铁的清冽！
柳清歌抓起一枚高效回气丹，指甲在玉盘上敲出脆响：三阶丹纹！
这至少是三阶中品！她转头看向林修远，发簪不知何时掉了，发丝散在肩上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：陈长老说大长老的援兵后半夜到，现在有了这些丹......
够撑到那时候。林修远打断她的话。
他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，风卷着几片枯叶打在窗纸上，发出沙沙的响。
储物袋里的三阶丹硌得腰腹生疼——那是他昨夜偷偷炼的冰火同元丹，原本想等援兵到了再拿出来，现在看来......
师兄。小蝶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。
她捧着玉盘站在他身侧，发辫上的草屑在风里晃：你真的太厉害了......
林修远低头，看见小蝶眼尾还沾着炭灰，突然想起三天前她被玄冰阁弟子推倒在泥里，也是这样仰着头看他，眼睛里全是水光。
他伸手替她擦掉炭灰，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，喉结动了动：厉害的不是我。他望向丹房里忙碌的众人，张铁柱正把丹药往瓷瓶里装，李二虎在给阿福擦汗，柳清歌正翻找着装药的木匣，是你们肯信我。
话音未落，丹房的门被轻轻推开。
柳清歌抬头，突然站直了身子：陈长老？
林修远转头，看见陈长老的大弟子捧着个朱漆木盒站在门口，木盒上盖着青玄宗的云纹锦帕。
那弟子把木盒递给柳清歌，压低声音：长老说，这是给林师弟的。
柳清歌接过木盒，锦帕下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。
她抬头看向林修远，目光里多了几分他从未见过的郑重：午后，我拿给你。
窗外的阴云更浓了，风卷着远处的厮杀声飘进来，混着丹香，像根细细的线，缠在每个人的喉咙上。
林修远望着那朱漆木盒，突然想起系统里未完全解锁的跨属性融合功能，想起仓库监控里那道幽蓝的身影——玄冰阁的人，怕是要掀更大的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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