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修远捏着阿福递来的传讯符，指腹蹭过上面烫金的宗主令三个字。
丹房里的药炉还飘着淡淡苦香，混着阿福身上的汗味，让他想起昨日给小蝶包扎时，那孩子攥着他衣角说林师兄的手比我娘还暖的模样。
刑堂的人说，临时医匠能调派丹房三成药材。阿福抹了把汗，青布头巾滑到脖颈，刚才我从外门过来，好多人围在公告栏看榜文，王二牛举着扫帚喊林师兄要当医匠啦，被张管事瞪了一眼，可他还是笑——
话音未落，丹房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。
林修远抬头，就见七八个外门弟子挤在门口，最前面的瘦高个抱着半人高的药筐，筐沿还挂着片没摘净的紫叶草：林师兄！
我们帮您搬了二十斤赤焰草，在偏厅堆着呢！
还有我！扎着双髻的小丫头挤进来，怀里的玉瓶叮当作响，我去后山采了月华露，虽然不多，但...她忽然红了脸，那日我被岩兽抓伤，是您用一阶止血散救的我。
林修远看着这些曾在厨房被他偷偷塞过冷馒头的孩子，喉咙发紧。
他想起上个月自己在柴房被内门弟子踹翻的药篓，想起那些骂他杂役也配碰丹火的冷言冷语，此刻却见小丫头把玉瓶往他手里塞时，指尖还沾着未擦净的草汁——是刚从山涧现采的。
都放丹架上。他清了清嗓子，弯腰接过药筐，紫叶草要阴干，别堆在窗下。瘦高个应了一声，搬着筐往角落走，经过案几时，袖口蹭到他新写的《合成丹方笔记》，纸页翻起，露出二阶续命丹改良方案的字迹。
林师兄！
熟悉的软声从门口传来。
小蝶抱着药筐站在光影里，发梢的金粉被穿堂风掀起，她今天没系杂役的青布带，换了条洗得发白的蓝绸，我...我想留在丹房帮忙。她把药筐放下，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续断根，我学过辨认药材，还能烧火看炉，昨天陈长老夸我添的丹火稳当
林修远想起三日前在演武场，小蝶被失控的法器炸飞，后背血肉模糊地趴在他脚边。
那时他用系统扫描出她内脏破损30%，硬是用五枚一阶生肌散吊住了命。
此刻她眼里的光，比那天他喂她喝药时还要亮。
行。他点头，小蝶的眼睛立刻弯成月牙，转身去搬药筐时，发尾扫过他手背，像片轻轻落下的银杏叶。
林师弟。
柳清歌的声音从丹房深处传来。
这位丹堂执事弟子今日没束高马尾，碎发垂在耳侧，手里攥着卷泛黄的羊皮纸。
她走到案前，展开纸页时，林修远闻到了熟悉的墨香——是她惯用的松烟墨。
这是重伤弟子名单。她指尖点过第十一个名字，十一人，都需要二阶续命丹。
林修远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扫过名单末尾的玄冰阁偷袭四字，想起三日前青玄宗与玄冰阁在苍梧矿脉的冲突。
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提示：【检测到宿主需炼制二阶丹药×11，当前库存：赤焰草（12/20）、续断根（8/15）、月华露（3/5）】
不够。他脱口而出。
柳清歌早有预料般叹了口气，指尖摩挲着纸卷边缘的折痕：矿脉被玄冰阁截断，商队要七日才能到。
可这些弟子...她抬眼时，眼尾的泪痣微微发颤，赵小川的肋骨插穿了肺，李师姐的经脉寸断，再拖三日...
林修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他想起大长老醒来说的第一句话：修远，青玄宗的刀，不能断在我手里。此刻丹房外的晚钟又响了，一下，两下，撞得他心口发疼。
试试三阶。他突然说。
柳清歌的手顿住：三阶？那需要...
续命丹（二阶） 月华露×2=续命清心丹（三阶）。林修远调出系统界面，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，系统说三阶丹能同时修复外伤和经脉，一人抵两人用。
成功率呢？
65%。
柳清歌倒吸一口凉气。
丹道界有云二阶升三阶，十炼九空，65%的成功率已经是逆天。
她盯着林修远泛青的眼下，突然想起昨日他守在大长老床前，三天三夜没合眼，眼下的乌青比丹炉灰还深。
值得。林修远把《合成丹方笔记》翻到新页，笔锋刚劲地写下三阶尝试四个字，总不能看着他们等死。
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：【合成准备完成，是否开始？】
开始。
林修远揭开丹炉，幽蓝的丹火轰地窜起。
他抓起二阶续命丹投入炉中，又快速撒入两滴月华露。
丹火瞬间转为紫金色，炉壁上的云纹突然亮起，那是他前日合成时意外刻上的纹路——系统说这是上古匠纹，能稳定丹气。
小蝶在旁屏住呼吸，手里的蒲扇停在半空。
柳清歌凑近些，闻到了不同于二阶丹的清香，带着点晨露的凉。
温度！林修远突然低喝。
他的手按在炉壁上，能清晰感觉到丹火在发烫，比平时高了三成。
系统界面疯狂跳动：【火候需控制在387℃±5℃，当前392℃】
他额角沁出冷汗，指尖快速结印。
丹火应声弱了些，可炉内的丹液却开始翻涌，像要冲破炉盖。
林修远想起大长老教他控火时说的丹火如人心，急不得，可此刻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喉咙——
叮！
系统提示音比往日更响。
林修远颤抖着打开炉盖，一枚流转着星辉的丹药浮在丹雾中，表面的云纹比二阶丹多了三道。
成了？小蝶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柳清歌凑近细看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：等等，这丹香...比二阶的更清冽，可...她皱眉，火候是不是过了？
我好像闻到点焦味？
林修远的手猛地收紧。
他重新扫描丹药，系统界面跳出一行小字：【续命清心丹（三阶）：修复外伤 经脉，附加效果：暂无。
注：火候控制未达完美，可能影响药效稳定性】
他望着丹炉里未完全消散的紫金色火焰，突然意识到——三阶丹药的火候，远不是他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窗外的暮色彻底漫了进来，丹房里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晃。
林修远捏着丹药的手微微发颤，却在系统界面里按下了继续炼制的选项。
他知道，接下来的每一次尝试，都可能让他离成功更近一步...也可能，让他跌进更深的危机。
丹炉内的紫金色火焰突然窜高三寸，炉壁传来灼人的热度，林修远按在炉身的掌心被烫得发红。
系统界面的警告疯狂闪烁：【当前炉温401℃，超出临界值6℃！
30秒后丹液将碳化，爆炉风险92%】
稳住！他咬着后槽牙低喝，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进衣领。
小蝶攥着蒲扇的手剧烈发抖，扇骨几乎要被她捏碎；柳清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目光死死黏在炉盖上——三天前玄冰阁偷袭时，她都没这么紧张过。
温度稳定符！林修远突然想起前日系统新合成的那张黄符。
当时他只是随手把一阶控火符和二阶稳魂草合了，没想到此刻系统提示突然弹出：【检测到宿主需稳定炉温，建议使用温度稳定符（合成品）：可锁定当前炉温±2℃，持续5分钟】
他几乎是从储物袋里把符纸抢出来的。
符面上的火纹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，展开时嘶啦一声轻响，惊得小蝶猛地抬头。
林修远深吸一口气，指尖凝聚灵力按在符心：去！
符纸轰地燃成一团金雾，顺着丹炉缝隙钻了进去。
炉内的火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，紫金色光焰陡然收敛，温度表上的数字开始缓缓回落。
系统提示音终于不再刺耳：【炉温稳定在387℃，当前状态：可继续炼制】
小蝶，扇风！林修远抹了把脸上的汗，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，柳师姐，帮我盯着丹液颜色——变青就喊停！
小蝶立刻把蒲扇舞得生风，带起的气流掀翻了案头的丹方笔记，纸页哗啦啦散了一地。
柳清歌凑到炉前，鼻尖几乎要碰到炉壁，看着丹液从浑浊的暗红逐渐透出清冽的月白色：要成了！
叮——
系统提示音比任何仙乐都动听。
林修远颤抖着打开炉盖，五枚流转着星辉的丹药浮在丹雾中，每一枚表面都缠着三道淡金色云纹。
小蝶哇地哭出声，扑过去就要抓丹药，被柳清歌眼疾手快拦住：烫！
五枚...林修远数着丹粒，喉咙发紧。
他想起三天前在演武场，赵小川咳着血求他给个痛快，李师姐疼得咬碎了半颗牙——现在这五枚丹药，能救五条命。
现在送去！柳清歌抓起玉瓶就要往外跑，却被林修远拉住手腕。
他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丝帕，仔细裹住丹药：玄冰阁的毒可能还残留在他们体内，我跟你一起去。
演武场的临时医帐外，早有弟子守着。
看到林修远抱着玉瓶过来，原本垂头的伤员们纷纷抬头，眼神像久旱的土地盼着雨。
赵小川躺在草席上，肋骨处的绷带渗着血，却挣扎着要坐起来：林...林师兄...
躺着。林修远蹲在他身边，掰开他的嘴喂下丹药。
赵小川的喉结动了动，原本灰白的脸渐渐泛起血色。
李师姐躺在另一张草席上，原本扭曲的五官慢慢舒展，攥着林修远衣角的手也松了：疼...不疼了...
能说话了！守在旁边的陈长老老泪纵横，他摸着李师姐的脉搏，声音发颤，经脉...在自己愈合！
这哪是三阶丹，简直是...
是林师兄的丹。小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，她蹲在赵小川脚边，帮他理了理被血浸透的被单，林师兄说过，要让大家都活着。
周围的弟子慢慢围过来。
有外门的小杂役，有内门的护山弟子，甚至连平日总刁难林修远的张管事都挤在人群里，手里攥着半块冷馒头——那是林修远上个月塞给他的。
林师兄！王二牛举着扫帚从人堆里挤出来，扫帚尖上还挂着没扫净的草屑，我娘说您是活神仙！
林修远被挤得后退两步，后背抵在医帐的竹竿上。
他望着这些曾被他塞过冷馒头、包过伤口、在柴房偷偷教过认药材的脸，突然想起刚进青玄宗时，自己也是这样挤在人群里，看着内门弟子趾高气扬地走过。
我不是神仙。他说，声音被人群的嘈杂声吞没，我只是...不想再看见有人死。
柳清歌站在医帐门口，望着被围在中间的林修远。
他的青衫上还沾着丹炉灰，发梢滴着汗，可眼里的光比她见过的任何珍宝都亮。
她摸了摸怀里的丹方笔记，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林修远改良的丹方——有些连她这个丹堂执事都没见过。
你不是丹堂出身，却比我们更懂救人。她突然说。
林修远转头看她，汗湿的碎发贴在额角：因为我见过太多人救不回来。
夜色渐深时，林修远爬上了丹房屋顶。
晚风掀起他的衣摆，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像起伏的黑浪。
他摸着腰间的储物袋，里面还剩两枚三阶丹——这是给大长老留的。
赤无焰既然派人来破坏...他望着苍梧矿脉的方向，那里是玄冰阁的地盘，说明他们已经开始重视我了。
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响起：【检测到宿主成功炼制三阶特殊丹药，解锁新功能：跨属性丹药融合（允许结合火、水、风等不同属性效果）】
林修远的眼睛亮了。
他想起玄冰阁擅长的冰属性攻击，想起前日偷袭时那些淬了冰毒的法器——如果能合成冰火双属性的丹药，或许能...
修远？
下方传来阿福的声音，丹房的火要灭了，您要不要下来添把柴？
林修远低头，看见丹房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，炉火烧得正旺。
他跳下去时，衣角扫落了一片月光。
丹房内，林修远蹲在炉前添柴。
火苗噼啪作响，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。
他整理着剩下的药材，指尖划过续断根的纹路，突然停住——在药材堆最底下，压着张皱巴巴的纸条，上面是小蝶的字迹：林师兄，明天我去后山采更多月华露，您别太辛苦。
炉火不熄，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飞卢小说，飞要你好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