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回丝竹绕梁驱魍魉瓷韵流转镇乾坤
《千秋遗韵簿》将未名剑的青光吸纳殆尽时,裴九针药箱上的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。
那铜铃是她用百年药鼎的残片熔铸而成,此刻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,渗出的药液在地上蜿蜒成古琴的弦纹。药箱夹层里的《黄帝内经》古籍也开始发烫,泛黄的纸页自动翻卷,在边缘处燎出焦黑的卷边。
谢云笺的抄纸帘无风自动,竹丝间渗出的檀木浆竟凝结成音符的形状,空气中骤然弥漫起陈年桐木与朱砂混合的气息,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琴音,每一个音符都像银针般扎进众人耳膜。
苏砚秋推了推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:“这音律中夹杂着尸油燃烧的焦糊味,定有蹊跷!“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雕版边缘,那里还留着上次战斗时被墨汁腐蚀的凹痕。
“是音律秘境!“苏砚秋的雕版泛起诡异的紫光,上面的饕餮纹仿佛活过来般扭曲蠕动。
他话音未落,脚下的土地突然下沉,众人坠入一片云雾缭绕的古宅庭院。青砖上刻满古琴减字谱,每一道笔画都渗出暗红液体,如同刚写下的血书。
廊下悬挂的宫灯里跳动着幽绿色的火焰,灯穗是用惨白的人骨磨成的细丝编织而成,随着阴风摆动时发出指甲刮擦瓷碗的声响。
正厅匾额上“绕梁阁“三个篆字渗出黑色汁液,顺着木质纹理滴落,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深坑,那汁液接触青砖时发出“滋滋“的声响,仿佛在吞噬着一切生机。
洛清商广袖拂过廊柱,戏服上的金线牡丹突然黯淡无光,布料表面泛起诡异的黑斑。
洛清商刚要开口,戏服上的曲谱符号突然发烫,她猛地捂住胸口,精致的妆容被冷汗浸透:“这琴音里...藏着噬魂咒!“
话音未落,十二名蒙着赤色面纱的乐姬从阴影中飘出,她们怀抱焦尾琴,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悦耳的旋律,而是裹挟着黑色瘴气的音波。
那些音波所过之处,石板上的减字谱竟开始扭曲变形,化作张牙舞爪的恶鬼模样。
林绣娘银剪翻飞,绣出隔音屏障,可绣线接触到音波的瞬间便寸寸崩断,她的耳垂被音浪震得渗出血珠,却仍咬牙道:“这些妖物,也配玷污丝竹之音!“说罢,她扯下颈间的丝巾,绣出金丝耳塞塞进众人耳中,动作利落得像在裁剪绸缎。她的银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那是师父临终前传给她的嫁妆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清亮的琵琶声破空而来:“大弦嘈嘈如急雨,小弦切切如私语!“红衣女子怀抱琵琶,指尖戴着的翡翠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她足尖轻点宫灯,在琴弦间跳跃穿梭,琵琶弦应声而断,化作金针刺向乐姬。
“阮玉弦,琵琶古曲传人。“她挑眉一笑,眼尾的丹蔻随着动作甩出艳丽的弧度,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,流苏末端系着的铃铛却发出诡异的呜咽。“想要破阵,先封住这宅子的八音穴!“她说话时,琵琶上的缠弦突然绷断,露出下面刻着的古老咒文,那些文字在黑暗中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。
江问鱼敲着渔鼓应和,鼓面的裂痕在音波冲击下渗出金色液体:“说得轻巧!这满地的谱子,哪是穴位?“她的声音因用力而变得沙哑,却依然保持着欢快的节奏,竹板敲击出的节奏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顾刀娘突然挥刀劈开青砖,刀刃陷入刻满减字谱的石板,火星四溅。她的虎口被震得发麻,却死死咬住下唇不肯示弱:“看这些符号的排列,像不像人体经络?“她的刀刃上泛起幽蓝光芒,将石板上的咒文一一斩断,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,仿佛要将过往锻造时受过的委屈都发泄出来。
裴九针眼睛一亮,从药箱取出九根金针:“我来施针!“金针没入地面的瞬间,古宅剧烈震颤,无数琴弦从地底钻出,缠绕住众人脚踝,那些琴弦冰凉刺骨,还带着铁锈的腥味。
萧墨羽狼毫飞动,在空中画出巨大的笔架镇压琴弦,却见墨迹刚成型就被音波震散,狼毫的笔锋也被震得开裂。
萧墨羽咬着牙重新蘸墨,袖口处还沾着上次水墨画秘境留下的朱砂:“就不信镇不住你们!“温若蘅墨线如蛇般穿梭,试图编织成网困住琴弦,墨线却被切割成碎片,她急得额头青筋暴起,墨斗里的墨汁都溅到了脸上:“这些琴弦比我见过的最硬的钢铁还难缠!“
谢云笺突然想起父亲造纸时讲究“听声辨质“,她闭上眼睛,用心感受空气中的震颤频率,抄纸帘突然泛起柔和的白光,将缠绕的琴弦一一弹开,竹丝间渗出的檀木浆在白光中化作音符,在空中奏响一曲宁静的歌谣。她的指尖轻轻抚过抄纸帘上父亲刻下的“素心“二字,那是支撑她的力量源泉。
就在众人稳住阵脚时,正厅内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琴鸣。
一架巨大的焦尾琴缓缓升起,琴弦上缠绕着数百具骸骨,每具骸骨的手指都保持着拨弦的姿势,空洞的眼窝里还插着断裂的琴弦。
琴身刻满狰狞的符咒,那些符咒随着琴音闪烁,仿佛在吸食着众人的生命力。琴头雕刻的龙头突然睁开血目,喷出的不是火焰,而是令人窒息的黑色音波。“这是传说中的'摄魂九霄琴'!“阮玉弦脸色骤变,指尖的翡翠指甲因用力而出现裂纹,琵琶上的音孔开始渗出黑色液体,浸湿了她的衣袖。她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嘱托,反而将琵琶抱得更紧:“今日,定要让你重归清明!“
苏砚秋迅速拓印出镇魔符咒,却被音波撕成碎片,他的手掌因过度用力而磨出血泡,鲜血滴在雕版上晕开一片朱砂红。
洛清商拼尽全力唱起《十面埋伏》,试图以声克声,却因过度使用灵力,嘴角溢出鲜血,戏服上的金线牡丹也开始黯淡无光。
她的声音越来越嘶哑,却依然保持着高昂的曲调,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都唱出来。
林绣娘绣出金丝牢笼,可刚触及琴身就被腐蚀,绣布上的图案扭曲成恐怖的面容。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,却依然专注地穿梭着银针:“我就不信,绣不出个天罗地网!“
千钧一发之际,谢云笺将抄纸帘浸入裴九针调制的安神药液,纸张顿时化作声波护盾,药液的清香与琴音的恶臭激烈碰撞。
顾刀娘挥刀斩断琴弦,未名剑发出清越的剑鸣,剑身泛起的光芒将骸骨照亮。她的手臂被琴弦割出数道伤口,鲜血染红了剑柄,却越战越勇。阮玉弦拨动琵琶,奏出《广陵散》的激昂曲调,试图唤醒琴中嵇康的英魂,她的指尖被琴弦割破,鲜血滴在琵琶上,却依然弹奏不止。
裴九针一边躲避音波,一边找准时机施针,她的额头布满汗水,却依然冷静地观察着魔琴的弱点。
在众人合力下,魔琴上的符咒开始松动,骸骨纷纷坠落。
突然,琴身爆发出耀眼的红光,嵇康的虚影浮现,他手握断琴,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。
裴九针见状,取出银针施展“镇魂针法“,轻声道:“先生的冤屈,今日终可昭雪。“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,银针在她手中如灵动的游鱼,穿梭在虚影之间。
谢云笺将饱含敬意的宣纸覆盖在断琴上,注入对音律与正义的信仰,纸张上浮现出父亲教导她的画面。
苏砚秋拓印出洗冤符咒,符咒上的文字在红光中闪烁。
洛清商唱起安抚的昆曲,声音虽微弱却充满力量。其他人则各自施展绝技,为嵇康的魂魄引路。
随着一声清越的长啸,嵇康的虚影渐渐消散,魔琴化作无数碎片,散落在地。
《千秋遗韵簿》自动翻开新页,将这段故事记录下来。光芒散尽,阮玉弦轻抚琵琶,若有所思:“原来真正的天籁,不是用来伤人的利器。“她将一枚翡翠指甲送给谢云笺,“日后若有需要,这指甲可当银针使。“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,随即又恢复了高傲的神色。
此时,地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,紧接着,整座古宅开始坍塌。
温若蘅眼尖,发现墙角有一抹青色微光:“快看!那里有个瓷瓶!“众人来不及多想,朝着微光奔去。
待他们赶到时,只见一个青花瓷瓶悬浮在空中,瓶身上的缠枝莲纹正在缓缓蠕动,瓶口不断涌出黑色雾气。
那些雾气所过之处,青砖上的减字谱彻底消失,只留下一个个深坑。“这瓷瓶...透着古怪。“裴九针皱眉道,药香丸在瓷瓶附近竟开始融化,药箱的木质表面也出现了腐蚀的痕迹。
顾刀娘握紧未名剑,刀刃泛起寒光:“不管是什么妖物,先劈开再说!“她正要挥刀,谢云笺突然拦住她:“且慢!这瓷瓶的纹路,与我在古籍中见过的镇魔瓶极为相似。或许,我们可以...“话未说完,瓷瓶突然炸裂,无数碎片化作利刃,朝着众人飞射而来。
碎片上的缠枝莲纹化作狰狞的面孔,发出刺耳的尖啸,其中一片碎片擦过林绣娘的脸颊,留下一道血痕。她摸了摸伤口,反而露出兴奋的笑容:“来得好!看我不把你们绣成标本!“一场新的危机,就此拉开序幕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