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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第七回陶轮飞旋凝精魄釉火涅槃化幽冥

炸裂的瓷片如淬毒的蜂群撕裂空气,尖锐的破空声刺得众人耳膜生疼。

林绣娘银剪在月光下划出七道残影,那是她师门最得意的“七巧断魂剪“,可金丝盾牌触碰到碎片的刹那,竟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。

她绣着并蒂莲的袖口瞬间焦黑,精致的刺绣蜷缩成丑陋的炭块。少女咬着下唇几乎渗血,突然扯下腰间那方绣着百子千孙纹的丝绦——那是她出师时师父所赠,此刻毫不犹豫地化作镇魔的符咒。

银针穿梭如蝶,每一针都穿透掌心,血珠顺着丝线晕染成红梅,她却浑然不觉,眼尾因用力而泛起红血丝,喃喃道:“想玷污我的绣品?做梦!“绣到关键处,她甚至将一缕发丝咬在齿间固定,全然不顾平日里对仪容的讲究。

谢云笺抄纸帘卷动,檀木浆与裴九针的安神药液凝结成水幕。

雾气触及水幕的刹那,蒸腾起刺鼻的硫磺味,仿佛打开了尘封千年的炼丹炉。她的抄纸帘开始发烫,竹丝间渗出的不再是温润的纸浆,而是滚烫的胶状物。少女死死攥住帘柄,虎口被烫出泡也浑然不觉,眼前浮现出父亲在造纸坊手把手教她“水火相济“的画面。记忆中父亲布满老茧的手,此刻仿佛穿过时空覆在她手上,给了她力量。她将全身灵力注入水幕,发丝因灵力波动而飞扬,抄纸帘上父亲刻下的“素心“二字,在高温下竟隐隐发光。

突然,水幕出现一道裂痕,她急中生智,扯下裙摆浸入药液,奋力修补,裙摆上的补丁见证着她从柔弱到坚韧的蜕变。

“这不是普通瓷器!“温若蘅墨斗急挥,手腕翻转间划出三道墨线。当她瞥见瓷瓶底部的龙鳞纹时,瞳孔猛地收缩——那暗纹与她祖宅密室里的残片一模一样。墨线织成的网兜住碎片的瞬间,她腰间的刨子突然发烫,刃口映出自己苍白的脸。

这个向来冷静如磐石的榫卯传人,喉结微微滚动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:“是'千魂祭窑'的邪术...…当年祖父就是...…“话音被瓷俑的尖啸淹没,她却在混乱中迅速从怀中掏出半块陶片,那是祖父临终前死死攥着的遗物,此刻与眼前的龙鳞纹严丝合缝。

她的手指抚过陶片边缘的缺口,那是儿时好奇把玩留下的伤痕,此刻却成了破解谜题的关键。她咬着牙将陶片嵌入瓷瓶,鲜血顺着纹路流淌,激活了沉睡的封印。

阮玉弦琵琶弦急颤,翡翠指甲在琴弦上刮出火星。《秦王破阵乐》的激昂曲调震碎几个瓷俑,却惊得瓷瓶爆发出更浓烈的黑雾。黑衣女子额间渗出冷汗,发间金步摇剧烈晃动。她想起师父临终前咳着血教她的最后一曲,指甲刺破指尖,将血珠按在琵琶的“凤眼“处:“今日便让你听听,真正的天籁之音!“琵琶发出龙吟般的声响,弦音中却夹杂着她压抑的哽咽,那是她第一次在战斗中让情绪冲破冷静的防线。当一根琴弦突然崩断,划破她的脸颊,她只是随意一抹,继续弹奏,血痕在脸上宛如绽放的红梅,更添几分凄美与决绝。

当瓷衣女子从黑雾中浮现,苏砚秋的古籍残页无风自动。他推眼镜的手在发抖,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。“是柴窑窑灵!“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,“《天工开物》记载,元代曾有窑变吞噬百名童男童女…...“

话未说完,地面轰然裂开,滚烫的窑灰扑在脸上,灼得他睁不开眼。这个向来沉稳的学者,在慌乱中打翻墨砚,墨汁溅在古籍上,他却疯了似的用衣袖去擦,大喊:“不能毁了这些记载!“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,贴在沾满墨汁的脸上。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在藏书阁,为了修复一本破损的古籍,熬夜三天三夜的时光,此刻,他将所有的专注与执着都倾注在解读线索上,哪怕被火焰灼伤,也不肯放下手中的残页。

洛清商强撑着唱起《钟馗嫁妹》,戏服上的金线牡丹在高温中融化成诡异的紫色。她的广袖早已破破烂烂,却仍保持着优雅的身段,莲步轻移间踏过满地碎瓷。

当滚烫的釉火燎到发梢,她反而仰起头,用沙哑到近乎嘶吼的声音唱道:“看我钟馗,今日收了你这孽障!“唱到激昂处,她突然咳出一口鲜血,染红了戏服前襟,却依然挺直脊梁,眼神中的倔强比戏台上任何时候都要耀眼。她想起曾经在戏班,被人嘲笑唱功不行,却日夜苦练的日子,此刻,每一个沙哑的音符都是她证明自己的战歌。

江问鱼的渔鼓被釉火烤得变形,鼓面渗出的金色液体滴在手上,烫出一串水泡。她却敲得更用力,竹板敲击出的节奏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。“老伙计,再撑撑!“她对着渔鼓喃喃自语,仿佛那是并肩作战的老友。随着战斗愈发激烈,她的嗓子彻底喊哑,却仍用尽全力吼着节拍,汗水混着鼓面渗出的液体,在灰布长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。她想起小时候跟着父亲在渔船上,用渔鼓为劳作的人们鼓劲的场景,此刻,她要用这熟悉的节奏,为伙伴们注入勇气。

陆陶然推着陶轮走来时,掌心的老茧被陶泥浸透。

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望着窑灵,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:“孩子,老陆来接你回家了...“他转动陶轮的手青筋暴起,每一道皱纹里都沁着汗水。当瓷龙喷出的釉火融化陶网,老人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布满烫伤疤痕的胸膛——那是年轻时为救窑工留下的印记。

那些疤痕纵横交错,宛如岁月的地图,记录着他一生的坚守与奉献。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陶哨,那是他当学徒时制作的第一件陶器,吹起早已走调的曲子,声音里满是沧桑与温柔,试图唤醒窑灵尘封的记忆。

裴九针的银针在指尖灵活翻转,每刺入穴位一次,她的脸色就苍白一分。当她扎向“涌泉穴“时,身形晃了晃,险些摔倒。

顾刀娘眼疾手快,用未名剑撑住她:“撑住!“裴九针咬着牙点头,银针如流星般飞向陶泥。她想起在医馆里,为了救治瘟疫患者,连续七天七夜未合眼的日子,此刻,她要将这份医者的仁心,化作拯救众人的力量。

顾刀娘挥刀斩向瓷龙,未名剑与龙鳞相撞的火星溅在脸上,烫出细小的伤口。她却大笑起来,笑声中带着锻造时的豪迈:“好!再来!“当龙尾扫断她一缕青丝,这个向来爱美的女子只是将断发缠在剑柄上,“这可是你欠我的!“她的眼神炽热而坚定,回想起在铁匠铺里,一次次挥锤锻造,火星四溅的时光,此刻的战斗,就像锻造一把绝世好刀,越挫越勇。

在众人合力下,陶土化作观音像的瞬间,陆陶然突然跪倒在地。他颤抖着抚摸观音像的衣纹,老泪纵横:“当年我们烧不出完美的瓷器,连累了这么多人…...“谢云笺将抄纸帘轻轻盖在观音像上,注入造纸时的虔诚;林绣娘绣出慈悲的眉眼,泪水滴在绣线上晕开;苏砚秋拓印的符咒闪着金光,那是他咬破舌尖用血书写成。

随着清脆的窑变声响,观音像周身泛起温润的玉色光芒。

窑灵发出最后的悲鸣,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观音像。当数百透明魂魄浮现时,裴九针的银针轻轻颤动——那是被超度的灵魂在道谢。陆陶然将破旧的《陶经》递给谢云笺,书角还沾着他年轻时的陶泥:“丫头,记住,泥土里藏着生生不息的魂。“

晨光中,八位传承者满身伤痕却挺直脊梁。

洛清商用烧焦的广袖擦拭戏服上的血迹,突然笑道:“下次登台,就唱咱们的故事!“江问鱼敲了敲变形的渔鼓:“这声音,倒有了沧桑味!“林绣娘偷偷用银针将谢云笺破损的抄纸帘绣上花纹,嘴里嘟囔着“笨手笨脚“。

而远处的陶轮还在轻轻转动,仿佛在诉说着永不熄灭的传承之火,温若蘅轻抚着陶片,苏砚秋整理着古籍,裴九针包扎着伤口,顾刀娘打磨着未名剑,阮玉弦调试着琵琶,他们知道,新的挑战还在前方等待,但此刻,他们的羁绊更加深厚,信念也更加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