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电鼠”巷没有门。
它的入口，是沉降区西侧一处塌陷的巨型排污管道。黑洞洞的管口如同怪兽的巨吻，不断吞吐着潮湿、腥臭、还夹杂着机油和电路烧焦味的空气。
李凡背着庞虎，站在入口处，眉头紧锁。
【庞虎剩余存活时间：01:25:10】
一个多小时的路程，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。庞虎的身体越来越冷，要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还未断绝，李凡几乎以为自己背着的是一具尸体。
他没有时间再犹豫。
深吸一口气，李凡一头扎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。
刚一进入管道，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就自动亮起，一个简易的2D地图浮现在他眼前，上面用绿色的箭头标注出了一条“安全路线”。
【系统提示：前方岔路，建议向左。左侧通道结构稳定，无能量反应。】
李凡心中一喜，看来这系统还带导航功能。他毫不犹豫地按照箭头的指示，拐进了左边的通道。
通道很窄，仅容一人通过。走了不到十米，李凡的脚下突然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他头皮瞬间炸开！
是压力感应板！
几乎是本能反应，李凡用尽全身力气，猛地向后一跃！
就在他跃起的瞬间，他刚才站立的位置，天花板上一块伪装好的盖板无声滑开，一团绿色的、散发着恶臭的强酸液体当头泼下，将地面腐蚀得“滋滋”作响，冒起一阵黄烟。
如果晚了半秒，现在被腐蚀的就是他和庞虎的脑袋。
李凡惊魂未定地靠在墙上，大口喘着粗气。他惊怒交加地看向脑海中的系统地图。
那条绿色的“安全路线”依旧明亮，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。
“你管这叫安全？！”李凡在心中咆哮。
系统没有任何回应。
李凡愣住了。他回想起之前泡咖啡和开礼包的经历，一个荒谬但又极有可能的猜测浮现在心头。
这个BUG系统……它的提示，会不会也是反的？
它说安全的地方，其实是陷阱。那它没提示，或者提示危险的地方……
李凡的目光投向了右边那条黑漆漆的通道。系统地图上，那条路线上方，飘着一个鲜红的骷髅头图标，旁边标注着【危险：能量波动异常，结构不稳定】。
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冒烟的强酸，又看了看右边的通道。
妈的，再赌一次！
李凡咬了咬牙，背紧了庞虎，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条被标记为“危险”的通道。
出乎意料，一路畅通无阻。
走了大约五十米，前方出现了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。
【系统提示：前方高压电网，请勿触摸。】
李凡看着那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门，冷笑一声。他从地上捡起一根半米长的钢筋，试探着戳向铁门。
钢筋触碰到门板，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李凡不再犹豫，用力推开了铁门。
门后是一个更加宽阔的空间，像一个废弃的地下中转站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味。
【系统提示：区域内检测到多个活动的自动防御炮塔，建议沿左侧墙壁匍匐前进。】
李凡抬头一看，天花板上果然挂着几个黑乎乎的半球形物体，冰冷的炮口正无声地指着下方。
他看了一眼系统推荐的“安全路线”——左侧墙壁。那里的掩体最多，看起来确实是最佳的潜行路线。
“信你就有鬼了。”
李凡嘀咕一句，反而选择了最空旷、最暴露的中央区域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。
他赌对了。
那些自动炮塔仿佛瞎了一样，对他视而不见。反而是他经过时，眼角的余光瞥见，左侧墙壁的阴影里，几个红外感应点一闪而过。如果他真的从那边走，现在恐怕已经被打成筛子了。
“反向指标……”李凡喃喃自语，心中对这个坑爹系统又多了一层认知。
这哪里是BUG补偿系统，这简直是反向操作生成器！
靠着这个奇特的“外挂”，李凡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中转站。一路上，他把系统提示的“安全通道”、“最佳藏匿点”、“无害机关”全都反着来，成功躲过了一处激光绊线、两个重力感应陷阱和一窝剧毒的变异蜘蛛。
他越来越确定，这个系统在“指引”方面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。
【庞虎剩余存活时间：00:45:12】
时间越来越紧迫。
终于，在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风管道后，系统地图的终点，出现了一个被标记为【死路：高辐射区域】的暗红色金属门。
【系统警告：前方为高浓度辐射区，进入将对生物体造成不可逆损伤。建议立刻原路返回。】
李凡看着这扇门，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。
他从背包里拿出之前拆下的那条机械臂，用力撬开了金属门。
门后，没有致命的辐射，也没有想象中的危险。
而是一个与外面肮脏混乱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。
那是一个宽敞、明亮、整洁得不像话的工坊。空气中没有异味，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和金属焊剂的味道。一排排的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，从精密的激光手术刀到暴力的液压剪，应有尽有。几台李凡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的精密仪器正在安静地运转，发出悦耳的嗡鸣。
而在工坊的正中央，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，趴在一张巨大的工作台上。
那是一个女人。
她穿着一身灰色的连体工作服，头发用一根扳手随意地挽在脑后，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。她戴着一副护目镜，正全神贯注地用一把精巧的焊枪，处理着面前一个极其复杂的球形仪器。
仪器的外壳已经打开，露出里面密密麻麻、比蛛网还要复杂的线路和能量核心。淡蓝色的电弧在她手中跳跃，稳定而又精准。
她对李凡的闯入毫无反应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她面前的那个仪器。
这就是凌月？
“电鼠”巷的幽灵？
李凡背着庞虎，站在门口，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这个女人身上，有一种奇特的气场。她不像废土上的任何人，不野蛮，不疯狂，也不绝望。她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艺术家，专注、冷静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。
李凡看了一眼庞虎，他的呼吸又微弱了一分。
不能再等了。
他清了清喉咙，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：
“请问……是凌月医生吗？”
女人手中的焊枪顿了一下，但没有回头。
一道清冷的、如同碎冰碰撞般的声音，在工坊里响起。
“滚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