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滚出去。”
冰冷的声音在工坊里回荡，不带一丝感情，像是在驱赶一只闯入无菌室的苍蝇。
李凡的心沉了下去。他预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，却没想到对方连头都不回，就直接下了逐客令。
【庞虎剩余存活时间：00:44:20】
脑海中血红的倒计时像一根针，狠狠刺着他的神经。他没有时间兜圈子，更没有资格谈条件。
“凌月医生，我兄弟快死了！”李凡的声音嘶哑而急切，“他中了‘食腐鸦’的锈蚀毒素，只有你能救他！只要你肯出手，要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！”
他说着，将背后那个装满了战利品的皮袋和那条报废的机械臂都扔在了地上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。
“这是我全部的家当，不够的话，我的命也可以给你！只要你救他！”
工作台前的凌月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。
她缓缓地转过身，摘下了脸上的护目镜。
李凡这才看清了她的脸。
那是一张过分年轻且漂亮的脸，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瓷器，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。但最引人注目的，是她的眼睛。那是一双黑白分明、清澈见底的眸子，却又冷得像两块万年不化的寒冰，不带任何人类应有的情绪波动。
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，比李凡还小，但眼神里的漠然与沉静，却像一个活了上百年的老怪物。
凌月的目光没有看李凡，也没有看他脚边的庞虎，而是径直落在了那条被他扔在地上的、报废的机械臂上。
“‘铁爪’的臂铠，”她淡淡地开口，“上面的神经连接端口被烧毁了，烧灼的痕迹很特殊……不是常规的高压电流，更像是……”
她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，似乎在思索。
“是EMP。”李凡立刻说道，他知道，这是他唯一的筹码，“我用一个一次性的小型EMP脉冲发生器，废掉了他们三个。”
听到“EMP”这个词，凌月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，终于闪过了一丝微光。
她从工作台上跳了下来，走到李凡面前。她比李凡矮一个头，身材纤细，但李凡却在她面前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。
她蹲下身，仔细检查着那条机械臂的损坏处，甚至用手指沾了一点烧焦的粉末，放在鼻尖闻了闻。
“……脉冲强度不高，但频谱很纯粹，是军用级的技术，旧时代的精品。”凌月站起身，下了结论。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李凡身上，“那种东西，在黑市上有价无市。你从哪弄到的？”
“一个意外。”李凡含糊地说道，他不可能暴露系统的存在。
凌月盯着他看了几秒，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。但李凡的表情只有焦急和坦然。
“锈蚀毒素的解药，我确实有。”凌月终于开口，说出了让李凡心跳加速的话。
李凡的脸上刚要露出喜色，但凌月接下来的话，又让他如坠冰窟。
“但我不做亏本生意。”她指了指工作台上那个复杂的球形仪器，“我的‘清道夫’还差一个核心部件，它的能量源在一个月前的实验中过载报废了。”
“你需要我做什么？”李凡立刻问道。
“很简单。”凌月转身，在工作台的虚拟屏幕上调出了一副三维地图，“去‘熔炉之心’，帮我取回一个新的‘能量核心’。”
“熔炉之心”四个字，让李凡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如果说“电鼠”巷是沉降区的禁地，那“熔炉之心”就是禁地中的地狱。
那是旧时代最大的一座地热能源工厂的遗址，传说在“大崩坏”时期，工厂的反应堆发生了泄露，导致整个区域充满了致命的辐射和狂暴的能量乱流。更可怕的是，工厂里的AI防御系统至今仍在运转，无数的机械守卫会攻击任何进入的活物。
去那里，和送死没什么区别。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？”李凡沉声问道，“万一我把东西拿回来，你不认账怎么办？”
“你没资格跟我谈信任。”凌月的声音依旧冰冷，“你只能选择赌，或者不赌。赌，你兄弟还有一线生机。不赌，他现在就得死。”
她指了指庞虎，“他的毒素已经开始侵蚀心肺，不出半小时，神仙也救不回来。”
李凡的拳头捏得死紧。
他知道凌月说的是实话。他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，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。
“好。”李凡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，“我答应你。但你必须先稳住他的伤势，否则我不可能活着从‘熔炉之心’回来。”
凌月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。她从工作台下的一个冷藏柜里，取出一支装着绿色粘稠液体的注射器。
“这是‘停滞凝胶’，可以暂时延缓毒素的扩散，但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。十二个小时内，如果你拿不回能量核心，或者死在了里面，他一样会死。”
她将注射器扔给李凡。
就在李凡接住注射器的瞬间，工坊厚重的金属门，突然传来“轰”的一声巨响！
整扇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砸得向内凹陷，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！
“轰！”
又是一记重击！
金属门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拳印，坚固的合金门板像纸一样被撕裂开来。
李凡和凌月脸色同时一变。
“‘食腐鸦’的人？”李凡惊道。
“不。”凌月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，“你那个EMP，对付一些低端的改造人还行。但对付真正的高级货，根本没用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，金属门“哐当”一声，被彻底撞飞了进来！
一道魁梧的身影，逆着光，缓缓走了进来。
那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，全身都覆盖在厚重的外骨骼装甲之下，像一头人形的犀牛。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全覆盖式的战术头盔，只露出两只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电子眼。
最引人注目的，是他那条完好无损的、比铁爪那条更加粗壮狰狞的机械臂。那条手臂上，没有花里胡哨的利爪，只有一个巨大的、如同攻城锤般的合金拳套。
“食腐鸦”的老大——“犀牛”。
“找到你了，小老鼠。”犀牛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，经过电子合成，显得沉闷而又充满压迫感，“还有……‘电鼠’巷的幽灵，凌月医生。正好，省得我再去找你了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机械臂残骸，又看了看李凡。
“是你，废了我的手下？”
李凡只感觉一股恐怖的压力扑面而来，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这个男人的压迫感，比刚才那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强十倍！
“你的手下？”李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冷笑道，“你是说那三条被我宰了的狗吗？”
“很好。”犀牛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，“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。我会把你一寸一寸地捏碎。”
他向前踏出一步，整个工坊的地面都为之震动。
“至于你，凌月医生。”犀牛转向凌月，“听说你这里好东西不少。今天，我全都要了。”
凌月的脸色冰冷如霜。她飞快地在手腕的控制器上操作了几下。
工坊的四角，几块天花板滑开，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。
“未经许可，闯入我的工坊，只有死路一条。”凌月冷冷地说道。
“就凭这些玩具？”犀牛不屑地笑了笑，“你的防御系统，对我没用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他身上的外骨骼装甲表面，突然亮起一层微弱的能量护盾。
自动炮塔瞬间开火，数道高能激光束射向犀牛。
然而，那些足以熔化钢铁的激光，在接触到能量护盾的瞬间，就如同泥牛入海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凌月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“军用级的‘偏导护盾’……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？！”
“一个你惹不起的人，送给我的。”犀-牛狞笑着，一步步逼近，“现在，游戏结束了。”
危机，一触即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