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昭后背抵着山洞石壁,喉间腥甜翻涌。
苏晚晴的指尖沾着金疮药,正往他肩窝的剑伤上按,药粉渗进血肉的刺痛让他额角沁出冷汗,却仍强撑着低头去看她掌心的东西——那是从假龙魂玉上崩落的指甲盖大小的碎屑,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幽蓝。
玄阴宗的玉髓术果然精妙。苏晚晴用银针轻轻挑开碎屑表层,火光突然在碎屑内部映出一行极小的符文,落凤山·地宫。她抬眼时,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,我在打斗时故意撞碎玉身,这东西卡进我袖扣里了。
林昭的指节抵着太阳穴。
归云岭那座假龙魂玉上翻涌的黑雾突然在眼前闪过,还有断耳弟子记忆里那句龙魂归位,阴兵复苏的吟唱。
他摸出怀中半片血引玉,之前用灵引符激发时,玉面曾浮起模糊的落凤二字,此刻与碎屑上的符文一对照,后颈顿时泛起凉意:他们早就算准我们会顺着玉片找过来。
这落凤山·地宫,是陷阱。
苏晚晴的银针叮地落在石案上。
她扯过布带替林昭包扎伤口,指腹擦过他手腕上未消的淤青:玄阴宗要引我们去错的地方,真正的龙魂玉...
在更隐蔽的地方。林昭攥紧血引玉,碎玉边缘割得掌心生疼,但他们急着引我们走,说明落凤山确实有他们忌惮的东西。他抬头望向洞外渐沉的夕阳,今夜必须赶过去。
苏晚晴没有反驳。
她将碎屑收进贴身锦囊,小白从她衣襟里钻出来,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她耳垂——这是毒鼠示警的信号。
林昭已经起身,锁魂钉在腰间轻响,两人的影子被篝火拉得老长,没入渐浓的暮色里。
废弃古道的月光很淡。
林昭走在前面,鞋底碾碎枯枝的声音格外清晰。
苏晚晴的指尖始终搭在袖中银针上,小白伏在她肩头,胡须微微发抖。
停。林昭突然顿住脚步。
他屈指叩了叩脚下青石板,裂纹中渗出的灵气让他后颈发烫。
闭眼施展记忆回溯的刹那,百年前的画面如潮水涌来:数十名玄衣修士列阵,口中念着晦涩咒文,鲜血顺着剑尖滴在石缝里,将某种漆黑的东西封印在地下。
这条路不是用来走的。林昭睁眼时,眼底还残留着记忆的幽光,是封印的一部分。
苏晚晴的银针已经出鞘半截。
她顺着林昭的目光看向四周,古松树皮上的刀痕泛着暗红——那是被灵气灼烧的痕迹:封印什么?
不知道。林昭摸出灵引符贴在石板上,符纸泛起微弱金光,但玄阴宗选这条路引我们,说明他们想让我们触发什么。
话音未落,前方树林突然腾起一阵灰雾。
小白吱地尖叫一声,猛地窜进苏晚晴袖中,鼻尖迅速发红。
林昭立即扯下衣襟掩住口鼻,灰雾里飘来的甜腥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——是迷神瘴,玄阴宗特有的毒雾,能让人产生幻觉,重则攻心而亡。
苏晚晴反手从腰间摸出个青瓷瓶,拔开瓶塞抛向雾中。
淡紫色烟雾炸开,与灰雾纠缠着消散。
她弯腰拾起块碎石掷向雾源,咔的脆响中,一棵老槐树干上的刻痕露了出来——三枚重叠的玄月,正是玄阴宗暗记。
他们早就在这儿布了局。苏晚晴的声音冷得像刀,迷神瘴只是开胃菜。
林昭握紧锁魂钉。
两人贴着树影前行,直到一座青石碑赫然立在前方。
碑身斑驳,封魂道三字被风雨磨得只剩轮廓,却仍有股阴寒之气顺着鞋底往骨头里钻。
灵引符。林昭伸出手,苏晚晴立刻将符纸递上。
符纸触到碑面的瞬间,金色光纹顺着碑身流转,在地面勾勒出复杂的阵图。
林昭闭眼施展尸骸共情,耳畔顿时响起无数压抑的嘶吼,胸腔里像压了块大石头——那是被封印在碑下的修士怨念。
封魂阵。林昭睁开眼时,眼角泛起血丝,用修士的魂魄为引,阻止某些东西进出。他指腹抚过阵图边缘,玄阴宗想让我们破阵,但他们没想到......
守陵人本来就是破阵的。苏晚晴接话,指尖在腰间的毒囊上轻轻敲了三下。
小白从她袖中探出头,胡须指向阵图最弱的一角——那是毒鼠对灵气波动最敏锐的感知。
林昭的锁魂钉划破指尖,鲜血滴在阵眼上。
光纹突然剧烈震颤,石碑发出沉闷的轰鸣。
两人下意识后退,就见石碑缓缓下沉,露出下方黑黢黢的阶梯,霉味混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。
来者何人?
熟悉的声音在耳畔炸响。
林昭猛然转身,就见虚空中浮着道半透明的身影——银甲斑驳,面容却与记忆中一般清晰。
是陆天启,那位守了皇陵百年的镇南将军残魂。
陆将军?林昭脱口而出,锁魂钉在掌心发烫。
陆天启的目光扫过两人染血的衣襟,又落在下方阶梯上:你已踏入真正的试炼之门。他的声音带着千年岁月的沙哑,这地宫藏着大楚最隐秘的真相,玄阴宗找了百年,始终进不去。
林昭握紧灵引符,阶梯下的黑暗像张择人而噬的口:那您呢?
若你真能通过。陆天启的身影开始虚化,最后几个字散在风里,我便告诉你龙魂玉的......
话音戛然而止。
林昭望着空荡荡的虚空,耳中还回响着残魂的尾音。
苏晚晴的手轻轻覆上他手背,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来:进去?
进去。林昭抬脚迈上第一阶,霉味瞬间涌进鼻腔。
阶梯下方的黑暗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,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地宫内的光线比想象中更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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