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快黑透了,苏信走进城隍庙,脚底踩着青石板有点凉。
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布鞋,一步一步往里走。
山门前的铜铃被风吹响,声音传进耳朵里,比平时清楚不少。
“神像后墙缝里有金属。”他说了一句,继续往前走,手指擦过门柱上的木纹,感觉有点粗糙,指腹留下一点木刺。
林七娘从他身边走过,道袍带起一股檀香味,混着香炉里的残香,有点呛人。
她绕过供桌,手搭上门闩,轻轻一提就把那根粗木闩拿了下来,木屑掉在袖口上,闪着点光。
苏信挑了挑眉——这小姑娘力气不小,转身时发丝甩动,带着一股风,夹杂着花香。
香还在冒烟,灰烬落在铜炉里,发出细碎的声音。
他抬头看城隍神像,泥胎金漆,两只眼睛半睁着,左手拿着笏,右手放在膝盖上。
他的通脉境感知力铺开,沿着神像后墙扫过去,空气中有股潮湿铁锈味。
“在这儿。”他敲了敲神像右膝后面的墙,声音不大,但林七娘停下了脚步。
她凑过来,道簪上的木槿花蹭了他的耳朵,有一股甜味。
“墙皮是新补的。”她用手指蘸了点口水抹在墙上,泥灰掉了下来,露出一块青铜角,冷冰冰的,像是刚挖出来的旧物。
苏信屏住呼吸,胸口发紧。
他拿出怀里的青瓷片,把两块拼在一起,花纹严丝合缝。
“大隋祭器。”林七娘吸了口气,“我在终南山见过古籍,隋室祭祀用器都会刻‘隋’字,埋在神座下镇气运。”
他们合力把青铜角抠出来,背面的“隋”字在火光下泛着冷光,最后一笔还很锋利。
苏信的手指捏得发白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死者说的“账本”,黑衣人划的“隋”字,血符里的腥气,全都串起来了。
“他们在找什么。”他低声说,“可能和这尊神像有关。”
话音刚落,蜡烛爆出灯花,火星溅进香灰,激起一片尘雾。
林七娘猛地转身,袖子里滑出几张黄符:“有人来了。”
外面传来瓦片碎裂声,清脆得很。
苏信拉着林七娘躲到香案后面,依稀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,轻得像猫。
“那小子和那道姑躲在神像后面。”一个男人立足飞檐,居高临下正好瞧见了神像后的两人“大人说了,活要见人,死要见……”
“动手!”
刀风劈下来的瞬间,苏信推着林七娘滚向一边。
刀砍在香案上,木屑飞溅。
他看见黑衣人腰间挂着的青铜虎符,和青铜角上的纹路一样。
“你引他们去偏殿!”他扯下破棉袄罩住林七娘的头,“我去敲钟!”
林七娘的道簪掉了,头发乱糟糟贴在脸上。
她咬牙甩出两张定身符:“三息!”
苏信趁着符光冲向钟楼,几步就跳上钟架,狠狠砸向青铜钟。
钟声炸响,他听见铁乞儿在外面吼:“丐帮弟子,给老子拆了这庙!”
黑衣人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时,庙门轰地被撞开。
铁乞儿的铁拐挑飞对方的武器,二十多个丐帮弟子冲进来,围住了两个黑衣人。
“来得够慢。”苏信摸出林七娘的道簪,语气平静,“再晚点,你徒弟就没了。”
铁乞儿把铁拐一顿:“老子蹲了三条街,就等这群鼠辈露头!”
审讯是在偏殿进行的。
黑衣人一人咬毒死了,只剩一个被绑在柱子上,嘴角流着血。
苏信蹲在他面前,手里捏着香灰,一点点撒在地上。
通脉境让他看清每一粒香灰怎么落,时间好像变慢了。
“你前夜塞血符,死者跪着的时候你在梁上。”他用树枝画了一道线,“他爬向神像,抠进墙缝,这里有个鞋印,四寸二,和你的麻鞋一样。”
黑衣人乙瞳孔一缩,呼吸急促。
“你当时蹲这儿,刀鞘蹭掉了梁上的漆,木屑混在香灰里。”苏信的声音像钝刀割人,“你是不是很害怕?”
他一把揪住对方衣领:“账本在哪?宇文先生是谁?”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……”黑衣人声音发抖,眼神第一次露出恐惧。
“因为我是苏信。”他冷冷地说,“大乾最会查案的叫花子。”
铁乞儿敲了敲拐杖:“说!”
“在城西破窑!”黑衣人崩溃了,“宇文先生说找到隋室遗宝就能恢复大隋!”
子时,庙外吵翻了天。
百姓举着灯笼涌进来,听说城隍庙的杀人案两天就给人破了,破案的还是个乞丐,都想来见识见识。
苏信的面板亮了,金光闪过,“香火值 500”的提示让他眼眶发热。
热流从丹田窜上来,骨骼噼啪作响,他听见两条街外有人数钱,连林七娘衣服上的线头都能看清。
“通脉三重了。”他活动手腕,拳风卷起香灰打了个旋,空气中有点奇怪的能量波动。
林七娘捡回道簪,把木槿花别在他破棉袄上:“像样多了。”她看着他,“明天去城西破窑?”
苏信没说话。
他望着供桌上重新燃起的香火,心里的疑问更加的多了。
宇文先生、隋室遗宝、账本……这些线索缠成一团在脑中打转。
官府的人姗姗来迟,在带走尸体与活下来的黑衣人后丢下一块碎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,没留下一句话,仿佛不愿在这件事上多生枝节。
“嘿,酒钱又有了”铁乞儿也不在意官府的异样,拿着银子开心的笑着。
夜深了,他蜷在供桌下。
刚闭眼,画面又出现——战场,血色漫天,他握着剑,对面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。
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:“道判,你为何遗忘?”
他惊醒,掌心火辣辣疼。
月光照进来,他手心里浮起一道符印,金灿灿的,还有点热。
外面敲过三更。
他拿出青铜角,月光下,“隋”字泛着冷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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