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信的瞳孔在阴阳眼下缩成细线,眼中映出符纸缭绕的灰雾里那张扭曲的脸——张寡妇的白发正被无形之力一根根扯起,根根倒竖如针;赵铁嘴脖颈上的紫痕清晰可见,皮肤泛着淤血的青黑,仿佛三天前他死时的模样重现眼前。
“用冤魂养符,拿活人当养料。”他喉结滚动,声音干涩,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系的草绳——那是今早小翠塞给他的,说是求土地公保平安的红绳,被他随手编成了草绳。
此刻草绳贴着皮肤发烫,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压在腰侧,火辣辣地灼烧着皮肉,也灼烧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
他能闻到自己汗水里的咸腥味,混着草绳燃烧般的焦苦气息。
月光重新漫过驿站青瓦时,他屈指叩了叩老槐树皲裂的树皮,指尖传来粗糙木纹的触感。
树汁混着霉味钻进鼻腔,与地道里那股沉香味重叠——这是他用“线索追踪·进阶”锁定的第二条线索。
翻墙时他脱了破布鞋,赤脚踩在砖缝里,碎石与青砖的棱角硌得脚底生疼。
大乾的秋夜已有凉意,青砖沁得脚底发麻,却正好让他保持清醒。
冷风从墙头掠过,带着远处枯叶的沙沙声和虫鸣断续的低吟。
墙角那两个巡逻守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靴底敲击地面的节奏沉闷而规律。
他贴着墙根蹲下,听着两人腰间铁牌相撞的脆响擦着耳畔过去,金属碰撞的声音清亮刺耳,像冰锥划过玻璃。
等脚步声拐过东厢房,他才猫腰窜向堆符纸的后堂。
后堂木门的铜锁挂得虚,他用指甲挑开,腐木的碎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,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
月光从破窗漏进来,照见半人高的符纸堆像座小山,最上面那张还沾着未干的血渍——是新鲜的,带着铁锈味的血。
指尖刚触到符纸边缘,后颈突然泛起刺骨凉意,像是有人在他背后呵了一口寒气。
那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,像有人拿冰锥抵在他命门上。
苏信本能后仰,却见一道青灰色的雾气从符纸堆里钻出来,在半空凝成只泛着黑鳞的手,指尖长着寸许的黑甲,正对着他心口抓来!
“阴物?”他倒吸冷气,右手成刀横切。
凝气境中期的掌风裹着破空声劈在那只怨魂手上,雾气顿时散作星点,却又在半空重新凝聚。
符纸堆里传来细碎的呜咽,像是无数人同时抽噎,惊得他后槽牙发酸,喉咙里泛起一股酸涩的胆汁味。
“砰——”
木门被踹开的巨响盖过了呜咽。
刀疤李举着火把冲进来,身后跟着四个黑衣人,腰间的血咒刃泛着妖异红光。
刀疤李的刀疤在火光里扭曲成蜈蚣状:“小叫花子!你他娘活得不耐烦——”
话音未落,苏信已旋身踢飞脚边的符纸。
纷飞的符纸糊了前排两人的脸,他趁机欺身而上,左手扣住左边黑衣人的手腕反拧,右掌如铁凿般砸在对方肘弯。
“咔嚓”一声,断骨手的劲气顺着经脉窜入,那黑衣人痛得闷哼,血咒刃当啷落地。
右边的黑衣人挥刀劈来,刀锋带起的风割得苏信脸颊生疼。
他矮身躲过,同时抬膝撞向对方下腹。
擒龙腿的力道震得那黑衣人踉跄后退,后背重重撞在符纸堆上。
符纸哗啦啦散落一地,几个模糊的人脸从血线里钻出来,附在黑衣人脖颈上啃咬。
苏信瞳孔微缩,耳边响起那些人脸发出的尖啸,嘶哑刺耳,像是指甲刮过铁器。
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,喉间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尖啸,举着刀朝同伴砍去。
刀疤李骂骂咧咧挥刀格开,刀锋相击迸出火星:“他娘的被怨气冲了魂!都给老子用符镇着!”
战斗在狭小的后堂里展开。
苏信的破衫被刀锋划破几道口子,却始终没让血咒刃沾到皮肉。
他边打边观察——这些黑衣人出刀的路数带着军伍的狠劲,可招式里总夹着不自然的踉跄,像是被什么东西扯着胳膊。
当他一拳轰碎第三个黑衣人的肩胛骨时,那人口中突然溢出黑血,喉间挤出几个字:“救……我……”
“意识被符印侵蚀了。”苏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他想起今早小翠哭着说,她爷爷临死前也这么呢喃过,“这些人根本不是自愿的,是被怨气困在身体里当傀儡。”
“叮——香火值 3000,‘阴阳眼·初级’熟练度提升至100%。”
面板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的瞬间,苏信只觉眉心发烫。
他闭了闭眼再睁开,后堂的景象彻底变了——符纸堆里的怨气不再是散乱的雾,而是汇集成一条发亮的线,像条发着幽光的蛇,钻进地面的青砖缝里。
“怨气源头……”他扯下块破布裹住怀里的符纸,反手将刀疤李踹翻在地。
刀疤李的火把滚到墙角,引燃了半张符纸,火光中他看见苏信眼里泛着青灰色的光,吓得连滚带爬:“妖……妖人!”
苏信没空理他。
他蹲下身,用断骨手的指力抠开青砖,下面果然露出个黑洞洞的地道口。
阴冷的风从地道里涌上来,带着腐烂的水草味,混着若有若无的哭骂声——是男人的怒吼,女人的抽噎,孩子的尖叫,像无数根细针往耳朵里扎。
他把符纸塞进怀里,摸出块碎瓷片在墙上划了道记号。
这是他跟老乞丐学的丐帮暗语,代表“危险,需禀告总舵”。
做完标记,他深吸口气,弯腰钻进地道。
地道往下斜着延伸,墙面渗出的水珠滴在他手背上,凉得像冰。
走了约莫十丈,前方出现扇石门,门上的血符比驿站里的更繁复,每道纹路都泛着暗红的光,像血管里流动的血。
他刚凑近,石门上的血符突然亮如白昼。
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开,带着千年寒冰般的冷意:“凡人……你不该来的。”
苏信的脚步顿住。
他能感觉到那声音里裹着怨气,像无数只手在抓挠他的识海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符纸——那些被他抢来的符纸此刻正发烫,像在回应石门里的什么东西。
月光从地道口漏进来,照在他沾着血渍的破衫上。
他盯着石门上跳动的血符看了片刻,突然退后半步,背贴着潮湿的墙。
“别急。”他低声自语,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草绳,“既然来了,总得看个清楚。”
地道里的风突然转了方向,卷着石门上的血腥味往他脸上扑。
他眯起眼,望着石门上逐渐暗下去的血符,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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