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文远瘫在石壁下,染血的嘴角咧出一道狰狞的弧度,黑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,滋滋作响,腾起缕缕刺鼻的青烟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腐毒气息,令人作呕。
苏信蹲在血色符文前的身影微微一顿——这毒连石板都能腐蚀,方才若真让村民碰了他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他眯起眼,指尖轻轻划过地面残留的符纹,触感冰凉如蛇鳞,还带着一丝诡异的颤动。
你以为赢了?周文远的笑声像锈蚀多年的风箱,破败而沙哑,这只是开始。
话音未落,密室西北角突然传来闷响,仿佛地底有巨兽翻身,震得四壁尘灰簌簌落下。
苏信霍然抬头,就见半人高的石门轰然洞开,腥气混着腐叶味扑面而来,像是打开了地狱的封印。
月光从门外斜斜照入,映出一个佝偻的身影。
一道黑影从门后踱出,玄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,指尖捏着一枚血色符印,在幽暗中泛着妖异的光,如同鬼火般跳动不息。
苏信的后颈瞬间绷直,汗毛倒竖,仿佛被毒蛇盯住一般。
他能感觉到,那符印里翻涌的怨毒比寒窑村血咒更浓烈十倍——这是第二枚血咒符印!
苏信。黑衣人开口,声音像两块磨盘相蹭,粗糙刺耳,果然是你。
苏信没接话。
他右手虚按在腰间破碗上,那是丐帮信物,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,仿佛回应主人的战意。
凝气境初成的真气在经脉里流转,连带着嗅觉都敏锐了几分——黑衣人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,不是寻常江湖人用的沉水香,倒像是……太庙祭祀时才会燃的降真香,带着一股森冷的庙堂肃杀之气。
昔日道判,如今沦落为乞丐。黑衣人袖袍轻抖,符印腾起血色光雾,将整片空间染成一片猩红,倒也有趣。
道判!
苏信瞳孔微缩。
这个身份他自己都只零星记起些碎片,眼前这人却叫得如此笃定。
他不动声色退后半步,脚尖在地上碾出个浅痕——这是他独创的锁步,凝气境后施展更流畅,随时能借力暴起,身形如箭般射出。
天地法则早松动了。黑衣人将符印举到面前,血色在他眼瞳里跳动,如同魔神窥视人间,你以为修复过一次,就能永远当救世主?
宇文大人说,魔神复苏只需三年。
腥臭的雾气漫到苏信脚边,黏腻如沼泽泥浆,缠绕着他的鞋底,试图拉他坠入深渊。
他反手抽出怀里的铜香炉——这是方才在村民家顺的,此刻往炉里添了把香灰,指尖蘸着香火值凝成的金光一弹。轰的一声,香炉腾起橘色火焰,雾气触到火光便滋滋消散,像被热油浇了的蚂蚁。
识海传来轻响:香火值 2000,线索追踪·进阶熟练度提升至78%,解锁血咒抗性 10%。
黑衣人目光扫过那团火光,苍白的手指骤然收紧,符印表面裂开细纹。你倒是会借百姓的愿力。他突然笑了,笑声像枯井深处回荡的回音,但愿力救不了天下。
等魔神降世,这些香火……他指节敲了敲符印,不过是给魔神献祭的灯油。
话音未落,他身影突然模糊,仿佛化作一缕黑雾。
苏信瞳孔骤缩,凝气境的感知告诉他对方要逃——但不是往门外,而是往地下!
他旋身扑向黑衣人方才站的位置,右掌凝聚真气拍向地面。砰的一声,青石板碎成齑粉,却只抓住一角被扯断的黑斗篷。
密室重归寂静,只剩周文远粗重的喘息,每一声都夹杂着血腥与痛苦。
苏信捏着那截斗篷,指腹摩挲到内侧的暗纹——是九瓣莲花,大隋皇室的私印。
布料冰冷,却仿佛藏着某种诅咒般的灼热。
他喉结动了动,将碎布塞进怀里。
他……他是谁?周文远突然开口,声音比刚才更弱,宇文大人的暗卫……从来不用符印……
苏信没理他。
他弯腰捡起周文远掉落的铁链,三两下将人捆得更紧——这毒人留着有用,至少能顺藤摸瓜找到下一个血咒点。
等他抬头时,就见密室石门不知何时又合上了,刚才黑衣人出现的位置只剩一道浅浅的血痕,像条扭曲的蛇,蜿蜒着消失在黑暗中。
村民们在外面喊他的声音传来,焦急而惶恐。
苏信拍了拍衣摆的石屑,将香炉揣回怀里。
经过周文远身边时,他顿了顿:你刚才说地道有十八层杀阵。他蹲下来,盯着周文远涣散的瞳孔,第一层在哪?
周文远突然剧烈咳嗽,黑血溅在苏信破洞的裤腿上。杀阵……在人心。他扯动嘴角,露出一抹诡笑,等你查到第三层……就该明白,宇文大人要的不只是大乾的江山……
带他出去。苏信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年轻村民扬了扬下巴,找个结实的柴房,派四个人轮班看着,水米不进。他摸出块碎银抛过去,辛苦了。
村民接银子的手都在抖。
他们看着苏信的眼神变了——先前只当他是会断案的叫花子,此刻凝气境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,连月光照在他身上都像镀了层金。
回到村公所时,月亮已经爬过了老槐树。
小翠正蹲在门槛上,见他进来咚的一声跪下去,额头砸在青石板上:案圣,我想跟您学断案!
苏信伸手去扶,却被她攥住袖口。
这姑娘的手瘦得只剩骨头,指节上还沾着给爷爷擦身时留下的药渍。我爷爷死得冤,寒窑村死的人都冤。她仰起脸,眼里闪着水光,我要查清楚是谁下的毒,是谁刻的血咒,我要让他们……
让他们什么?苏信打断她,声音低沉而冷静,跪在坟前哭?
还是让他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?他蹲下来,和她平视,断案不是复仇,是要让活着的人不再害怕,让死了的人能闭眼睛。
你爷爷要是知道你学断案是为了杀人,他在地下都睡不安稳。
小翠的眼泪啪嗒掉在他手背上,温热而沉重。
苏信抽回手,从怀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炊饼——这是方才老王头硬塞给他的,吃。他说,语气不容置疑,吃饱了才有力气学。
明天开始,我教你认脚印,辨刀伤,看账本里的猫腻。
小翠接过炊饼,咬了一口突然噎住:可……我是个姑娘家,衙门里的捕快都不让我……
衙门算什么?苏信扯了扯自己的破麻袋斗篷,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,我是乞丐,不也断了那么多案?他转身走向门口,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记住了,断案的本事在这儿。他敲了敲自己太阳穴,不在官服,不在拳头,更不在你是男是女。
深秋的山风卷着松涛声,呼啸着掠过山岗。
苏信坐在村外最高的山丘上,怀里摊着两本账册——一本是丐帮分舵的流水,记着各乡各里交的“保护费”;另一本是从周文远身上搜来的,画满了机关图,边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。
他点燃半柱香,香火值顺着鼻息涌进识海。
面板上线索追踪·进阶的进度条缓缓爬到85%,旁边新解锁的血咒抗性闪着微光。
月光照在账册上,他突然发现,丐帮记录的“灾荒年捐粮”数目,和机关图上标注的“石炭用量”竟能一一对应——宇文拓的人在借丐帮的名义运物资,那些本该送到灾民手里的粮食,全填进了地下杀阵的窟窿!
好大一盘棋。苏信低声说,声音几乎融入夜风。
他翻到机关图最后一页,上面画着座八角形的地宫,中心位置标着“魔神祭坛”四个字,旁边用小字注着:“需十八处血咒据点同时献祭,引法则裂隙。”
山风突然转了方向,卷着松针扑到他脸上,带来一阵刺痛。
苏信猛地合上账册——他方才在密室里光顾着对付周文远和黑衣人,竟漏看了最关键的东西。
他站起身,破麻袋斗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该回去了。他说,有些线索,得趁新鲜的时候挖。
等他回到寒窑村时,月亮已经偏西。
柴房里传来周文远的骂骂咧咧,村公所的灯还亮着,小翠抱着炊饼在门槛上睡着了。
苏信没惊动她,径直往那间密室走去。
石门半开着,月光从门缝漏进去,照在中央的石坛上。
苏信的脚步突然顿住——他方才离开时明明把石坛上的杂物都收走了,此刻却有团暗红的东西摊在石坛中央,像朵开败的牡丹。
他走过去,就着月光看清那是什么。
是一幅用鲜血绘制的复杂图谱,每根线条都浸着未干的血,在石坛上蜿蜒如活物。
图谱中央刻着三个大字:封神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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