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四海的瞳孔在黑暗中缩成两粒针尖。
当苏信喊出“血咒印记”时,他右肩那道渗血的红纹突然剧烈蠕动,像被踩了尾巴的毒蛇,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骨刺在挣扎扭动。
空气里顿时弥漫起一股腥甜夹杂着腐烂的气息,像是陈年棺木中溢出的尸气。
腐臭的尸气裹着碎瓷般的气劲再次席卷而来,苏信能清晰看见青黑色气劲里漂浮的细小骨渣——那是白骨掌练到第三层才会出现的“尸骨煞”,段九指胸口的溃烂正是这玩意儿啃噬的。
风掠过他的耳廓,带着一种阴冷的刺痛,如同冰锥贴着皮肤滑过。
“你以为我看不见?”吴四海的嗓音像生锈的刀刮过铜锣,黑铁指甲套擦着苏信耳侧划过,在青砖墙上留下五道深痕,“那你也该死!”他枯瘦的手腕翻转,掌风方向骤变,竟封死了苏信往柱子后的退路。
苏信后背抵上冰凉的墙,心跳声在耳中轰鸣,仿佛有一面鼓在他胸腔内敲打。
空气中混杂着血腥与香灰的味道,令他鼻腔发紧。
面板提示音还在回响,初级阴阳眼带来的视野里,吴四海的动作突然慢了半拍——他抬左手时右肩的红纹会先抽搐,出掌时左脚尖会不自觉点地。
那些细微的征兆如蛛网般在他的视野中浮现。
这是被血咒反噬的后遗症?
苏信瞬间想起城隍庙残碑上的记载:血咒以受术者生机为引,每用一次邪功,印记便会啃噬宿主经脉。
“当啷”一声,段九指的断刀撞在苏信脚边。
他余光瞥见帮主灰白的脸,喉间翻涌着腥甜——方才扑过来替他挡掌时,那道阴毒气机已经钻进他肺腑。
此刻香火值在丹田滚成热流,他能清晰感觉到每寸肌肉的力量,连吴四海袖口漏出的半片指甲套反光都看得真切,那金属表面还沾着几缕干涸的黑血。
“借你宝地一用。”苏信突然屈指弹向身侧梁柱。
常年被丐帮弟子摸得油亮的木柱应声震颤,他借着反弹之力凌空翻起,破碗串在腰间叮当作响,清脆的碰撞声在紧张的气氛中格外清晰。
吴四海抬头的瞬间,他看清了对方后颈那道红纹的终点——正是督脉大椎穴。
“命门穴!”苏信低喝。
他的食指带着香火值的热意点出,精准戳在吴四海后心第二腰椎棘突下。
指尖接触的一刹那,他感受到皮肉之下一丝异样的跳动,仿佛某种东西正在体内挣扎。
这是他跟着老乞丐学的“摸骨断案”本事,当年为了分辨街头斗殴的伤者是否装病,他把人体穴位图在破墙上画了百遍。
吴四海闷哼一声,向前踉跄两步。
黑铁指甲套深深插进青砖里,竟拔不出来。
他脖颈上的红纹突然暴涨三寸,像要挣脱皮肤束缚般跳动,腐臭的尸气里多了股铁锈味——是他自己的血。
“阿青!”苏信在落地时撞翻案几,段九指的断刀正好滑到他手边。
他余光瞥见缩在柱子后的少年,那是吴四海最器重的亲卫,此刻正攥着腰间短刀,指节发白。
阿青的短刀在发抖。
三个月前他被地痞打断腿,是段九指背着他走了十里路找大夫;上个月吴四海要他去偷富户粮米,是帮主偷偷塞给他半块炊饼说“饿肚子的孩子不该当贼”。
此刻他望着吴四海后颈渗血的红纹,又望着苏信染血的破衫——那是方才替他挡掌时留下的。
“我愿助案圣一臂之力!”阿青突然拔刀。
短刀划破空气的尖啸里,他想起帮主总说“丐帮的棍子要打狗,不要打自己人”。
这一刀他用尽全身力气,直取吴四海握刀的手腕。
吴四海没想到最信任的亲卫会反水。
他慌忙甩袖抵挡,黑铁指甲套终于从青砖里拔出来,却还是慢了半拍。
阿青的刀刃擦过他手腕,在玄色衣袖上划开道血口。
鲜血滴在红纹上,那蛇形印记突然扭曲成鬼脸,发出刺耳的尖啸,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。
“你们都得死!”吴四海突然撕开衣襟。
他胸膛上密密麻麻爬满红纹,像无数条血线在皮肤下翻涌。
尸气骤然浓烈十倍,议事厅里的蛛网被腐风卷得乱飞,供桌上的残茶瞬间凝成黑冰。
苏信的阴阳眼几乎要被刺瞎。
他看见那些红纹里缠着细小的咒文,每个字符都在吞噬吴四海的生机——这哪是控制,分明是在把人炼成血俑!
他握刀的手紧了紧,香火值如潮水般涌进经脉,方才被尸气灼伤的肺腑竟开始发烫,仿佛有火焰在血管中奔腾。
“退到我身后!”他对阿青喊。
断刀在手中转了个花,刀背磕在吴四海膝弯。
这是他跟老捕快学的“制敌术”,专挑关节下手。
吴四海踉跄着单膝跪地,红纹突然向心口收缩,像要钻进心脏里。
城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。
苏信的耳朵动了动——是三匹快马,骑术极精,正往丐帮总舵方向狂奔。
吴四海也听见了,他眼底闪过狂喜,又迅速被恐惧取代:“是...是大人的人!你们完了!”
苏信的瞳孔微缩。
他看见吴四海心口的红纹突然暴起,像要破体而出。
香火值在体内翻涌得更厉害,面板提示音接二连三炸响:“检测到法则碎片波动 1”“因果回溯技能前置条件满足度87%...”
“抓住他!”苏信对阿青吼。
两人同时扑向吴四海。
断刀抵住对方咽喉的瞬间,苏信看见红纹里闪过道模糊的影子——那是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,正对着他冷笑。
“这血咒...不简单。”苏信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刀背,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质感,还残留着刚刚点穴时的灼热。
香火值在他识海凝成光团,他突然想起城隍庙残碑上的最后一句:“欲解血咒,必溯因果。”
马蹄声已经到了总舵门外。
吴四海突然笑了,血沫从嘴角涌出:“晚了...他们来了...”
苏信的手掌按在吴四海后颈红纹上。
香火值如热铁般烫进对方皮肤,他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说:“我要看看,这血咒到底从哪来的。”
面板提示音再次炸响:“因果回溯技能前置条件满足度92%...”
苏信掌心的温度透过吴四海后颈的红纹灼烧进去时,识海里的香火值突然化作千万条金蛇。
面板提示音炸成一片,“因果回溯技能激活——”的机械音混着血液沸腾的轰鸣,他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。
青砖地面裂开墨色缝隙,吴四海的身影被扯成碎片,取而代之的是条潮湿的暗巷。
霉味混着血锈味钻进鼻腔,苏信看见年轻些的吴四海正跪在青石板上,对着个裹在黑袍里的身影磕头。
那人身高体阔,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正是他在红纹里瞥见的模糊轮廓。
“三日后,段九指会带二十袋赈灾粮过金水桥。”吴四海的声音发颤,“我在他茶里下了软骨散,到时候...”
“够了。”黑袍人抬手,指尖凝着暗红咒文,“你要的,是丐帮长老的权柄?还是...当年被地痞打断三根肋骨,被同门抢了讨饭地盘的恨?”
吴四海喉结滚动,眼白泛起血丝:“我要他们都跪着求我!”
“很好。”黑袍人掌心的咒文没入吴四海后颈,“这血咒会让你的白骨掌突飞猛进,但每用一次,便要拿三分生机来换。”他转身时,青铜面具侧过半寸,苏信看见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——嘴角有道蜈蚣似的伤疤,“记住,你不是背叛丐帮,是...替天行道。”
画面骤然碎裂。
苏信猛地睁眼,瞳孔里还残留着青铜面具的冷光。
吴四海的嘶吼撞进耳膜:“你看够了?!”他后颈的红纹正疯狂汲取着苏信掌心的香火,像要把那点热意绞碎成灰。
“替天行道?”苏信低笑,指腹碾过吴四海后颈红纹的尾端——方才回溯里,他看清了这咒文的破绽:每次白骨掌发力,督脉大椎穴会先收缩。
“你不过是宇文拓手里的血俑。”
吴四海瞳孔骤缩。
他终于意识到这小乞丐的“阴阳眼”不只是看邪术,竟能直透因果!
腐臭尸气裹着白骨掌的劲气再次劈来,这次他留了后手——左掌虚晃,右掌暗藏着能震碎胸骨的“骨爆劲”。
苏信却不退反进。
他早算准了吴四海旧伤未愈——上月替段九指治伤时,他摸过对方肋下的暗伤,是三年前被仇家打断的肋骨,至今没长合。
此刻吴四海出掌时,右肩比左肩低了半寸,正是旧伤发作的征兆。
“阿青!掀香案!”苏信暴喝。
阿青早攥着短刀候在侧边,闻言挥刀挑飞供桌。
堆在案上的香灰如雾般腾起,混着吴四海扑来的风灌进他眼眶。
“啊——!”吴四海踉跄着捂住眼睛。
白骨掌的劲气偏了三寸,擦着苏信左肩撕开道血口。
但苏信要的就是这个破绽,他屈起右腿,膝盖蓄满香火值的热流,狠狠撞在吴四海心口。
“咔嚓”一声,是旧伤肋骨断裂的脆响。
吴四海像破麻袋般飞撞在墙上,嘴角涌出黑血。
他低头看向胸口——那里的红纹正扭曲成漩涡,仿佛要把他整个人吸进去。
“帮主...”阿青突然颤抖着喊。
苏信转头,就见段九指扶着柱子缓缓站起。
老帮主的衣襟浸透黑血,可浑浊的眼睛里却有光——那是他当年带着小乞丐们堵截偷粮贼时,眼里常有的、烧得极旺的光。
“吴四...海。”段九指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嚼碎玻璃,“十年前你被地痞打断腿,是我背你去医馆;五年前你娘子难产,是全帮凑钱请的稳婆。”他咳了两声,黑血溅在青砖上,“你说...要颠覆秩序?”
吴四海突然笑了。
他抹了把嘴角的血,红纹顺着手臂爬到脸上,在眼角蜿蜒成蛇信:“秩序?你当的帮主,护的是要饭的尊严;我当的长老,要的是让那些踩我们的人,跪在泥里喊爷爷!”他踉跄着站起身,黑铁指甲套在墙上刮出火星,“你们不懂!宇文先生说,只要我引出大乾的破绽,就能让天下再无乞丐——”
“放屁!”段九指突然爆喝。
这声吼震得房梁落灰,他踉跄两步,却硬是用断刀撑着没倒,“要饭的尊严,从来不是靠背叛换的!”
吴四海的笑僵在脸上。
他望着段九指染血的白发,又望着苏信腰间叮当作响的破碗串——那是每个丐帮弟子入门时,老帮主亲手系上的“讨饭魂”。
红纹在他皮肤下翻涌得更凶了,仿佛有个声音在啃噬他的理智:“杀了他们!杀了他们就能解脱!”
“你们都得死——!”吴四海嘶吼着扑来。
这次他的白骨掌裹着墨绿色尸气,连空气都发出嗤嗤的腐蚀声。
苏信看见他心口的红纹已经连成个完整的咒阵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心脏钻。
“小心!”阿青举刀要挡,却被苏信一把拽到身后。
香火值在苏信经脉里烧得发烫,他望着吴四海扭曲的脸,突然想起因果回溯里那个跪在暗巷的男人——那时的他,眼睛里也有光,不过是被仇恨烧红的光。
“抓住他的手腕!”苏信对阿青喊。
两人同时出手,苏信扣住吴四海脉门,阿青攥住他手腕的黑铁套。
吴四海的力气大得反常,竟带着两人往墙上撞去。
“噗——”吴四海突然喷出大口黑血。
他的红纹开始闪烁,像被泼了热油的蛇群,滋滋作响。
苏信感觉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痛,那咒阵竟在反向汲取他的香火值!
“这是...血咒反噬?”苏信咬牙。
他看见吴四海的瞳孔正在涣散,可红纹却越来越亮,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里破壳而出。
城外的马蹄声已经到了总舵门口。
“开门!”
“奉太尉令,查丐帮私藏反贼!”
喝声撞开木门的瞬间,吴四海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。
他胸口的红纹炸成血雾,尸气骤然暴涨十倍,连房梁上的瓦片都被腐风掀得乱飞。
苏信被气浪掀得撞在柱子上,就着模糊的视线,他看见吴四海的皮肤正在剥落,露出下面白森森的骨茬——那红纹,竟要把他炼化成一具白骨血俑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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