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时三刻的日头悬在熔炉上方,将青灰色的砖地烤得发烫。
陈墨站在测试区边缘,能清晰听见自己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“滋滋”声——那是汗水蒸发的响动。
“第二轮测试,熔纹复刻。”
韩青羽的声音混着熔炉的轰鸣传来,她指尖扣着腰间的玉牌,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陈墨,“规则很简单:临摹残缺灵纹卷轴,刻入符纸。
过程中不得使用神识扫描,纹毁即败。
人群里传来几声抽气。
不用神识的话,残缺灵纹的断口处根本无从补全——这几乎是把考生的眼睛蒙起来绣花。
陈墨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,他注意到韩青羽说“投机取巧”时,眼尾的细纹轻轻跳了跳,像是刻意在提醒谁。
“领卷轴。”
监考官捧着漆盘过来时,陈墨伸手去接,指尖刚碰到泛黄的纸页,便皱起了眉。
这卷残纹的断裂处太整齐了,断口边缘泛着焦黑,分明是被人用灵火精准灼烧过——普通的岁月侵蚀绝不会这么均匀。
“看什么?快退下。”
监考官不耐烦地推了推他的肩膀。
陈墨踉跄半步,借势将卷轴往炉口方向倾斜。
蒸腾的热气立刻裹住纸页,在表面凝成细密的水珠。
他垂眸盯着水痕里的纤维走向,识海中的小金日突然震颤——那些被灼断的纹路,竟在水痕的折射下,显露出若隐若现的暗线。
“是纤维脉络。”
陈墨喉结动了动。
母亲曾说,灵纹师最高明的伪造,是连纸的肌理都要篡改,但真正的原纹,总会在纤维断裂处留下影子。
他的指甲轻轻划过纸面,借着调整卷轴角度的动作,神识如细针般刺入纸背——那些被灵火烧焦的纤维,正以某种特定的方向扭曲着,像在诉说被抹去的纹路。
“三公子,那小子在看卷轴。”莫言的声音从人群后方飘来。
秦无极的折扇“啪”地收拢,敲在掌心:“盯着他。”
韩青羽转身时,发间的青玉簪子闪了闪冷光。
她冲两名监考使了个眼色,那两人立刻踱步到陈墨身侧,目光如刀。
陈墨能感觉到他们的灵识在自己周身游走,连呼吸都被压得发闷。
“热!”
左边的监考突然低喝一声,猛地甩了甩袖子。
陈墨余光瞥见一抹红影闪过——是黄三娘。
她正低头摆弄着腕间的红绳,每颗“寿”字纹的珠子都泛着微不可查的光。
那监考的袖口腾起几缕青烟,他捂着胳膊后退两步,目光再难集中在陈墨身上。
机会来了。
陈墨握紧刻刀,神识如潮水般涌出。
他能清晰看见卷轴背面的纤维如何交缠,被灼烧的断口处,原本的灵纹正顺着纤维的走向生长——那是一道火属性的“熔心纹”,主纹如火焰分叉,副纹像炉灰飘落,最后收束于一个极小的“凡”字。
“凡?”
陈墨的指尖顿住。
这是母亲临终前在他手心画过的符号。
他深吸一口气,刻刀落下的瞬间,炉火烧得更旺了。
符纸在刻刀下发出轻响。
陈墨的手腕稳得像山岩,每一道纹路都顺着神识里的影像延伸。
当最后一笔收束时,符纸突然泛起红光,“呼”地从他掌心飞起,直往炉口钻去。
“轰——”
熔炉的火焰瞬间暴涨三尺!
橙红的火舌裹着符纸盘旋而上,其他考生刚完成的符纸被火风一卷,立刻化为灰烬。
唯有陈墨的符纸稳稳嵌在测试台中央,纹路清晰如活物,每道线条都随着火焰的节奏明灭。
“这不可能!”
有考生尖叫起来。
韩青羽的瞳孔缩成针尖,她大步走到测试台前,指尖刚要触碰符纸,熔炉底部突然传来“咔嚓”一声——
裂纹从炉底蔓延至炉壁,一块焦黑的铁片“当啷”落地。
陈墨弯腰拾起,只见铁片上残留着半道灵纹,断口处与他复刻的符纸严丝合缝。
“人为破坏的旧纹。”
韩青羽的声音冷得像冰,她转身盯着秦无极,“三公子好手段,竟在炉底埋了陷阱。”
秦无极摇着折扇,嘴角挂着笑:“韩师姐这是何意?”
在下不过想看看,某些靠歪门邪道的人,到底能不能过真章。
“他的目光扫过陈墨手中的铁片,又迅速收回。”
陈墨捏着铁片的指节发白。
他能感觉到铁片里残留的灵识波动——这陷阱针对的不只是他,更是所有试图补全残纹的考生。
但为什么?
为什么要在测试里设局?
“第二轮测试,陈墨,黄三娘,通过。”
韩青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她扫了眼满地灰烬,又看了看陈墨手中的铁片,欲言又止。
日头西斜时,陈墨站在考场外的槐树下。
风卷着炉灰掠过他的鞋面,他望着远处那座紧闭的青石门——门楣上刻着“灵钥阁”三个大字,门缝里透出的微光中,似乎有钥匙形状的灵纹在跳动。
“第三轮测试,灵钥寻踪。”
韩青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“明日卯时,带好你们的符纸。”
陈墨望着那扇门,识海中的小金日突然变得滚烫。
他摸了摸怀里母亲留下的铜片,铜片上的纹路与门楣的灵纹,竟有几分相似。
真正的考验,才刚刚开始。
飞卢小说,飞要你好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