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杨大人,您觉得如何?”
众人纷纷向角落望去,只见杨文渊缓缓取下额上的斗笠。
“此事涉及牵扯的官员众多,老夫本以为在朝堂之上能将此事彻底解决,不想陛下对其的恩宠竟然已经如此......”
杨文渊眼底闪过一抹阴骘,继续开口。
“昭阳公主一事尚且欠缺考虑,不可如此行事!”
昭阳公主乃是陛下的逆鳞,怎么说也都是皇室一族,如今陈烨已经与公主订下婚约,若是传出丑闻,必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。
“今日到此为止,都散了吧!”
杨文渊摆了摆手,众人见状只好点头附和。
夜色如墨,朱雀大街之上的灯火早已熄灭。
杨文渊刚回到府中,便见公中太监刘公公早已在厅中等候。
“杨象爷,陛下急召,还请随老奴进宫。”
刚入府的杨文渊眉头微蹙,心中暗忖。
莫非方才密会之事已经传入陛下的耳中?
他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自己的衣冠。
“有劳刘公公了。”
杨府的轿辇穿过重重宫门,杨文渊掀帘望去,见御书房的方向灯火通明。
更令他意外的是,护国公陈烨的马车竟然也停在宫门外。
“刘公公,护国公也在?”
“还请相爷恕罪,老奴不知。”
刘公公低着眉头,轻声开口。
御书房内,朱嘉皇帝此时正与陈烨对弈。
手中黑子缓缓落下,朱嘉忽然开口。
“爱卿可知,今日朝堂科举一事并未解决?”
“臣自然明白,此事牵扯官员实在太多,六部之内沉疴利弊,积弱已久,想要彻底根除自然不是轻易之事。”
“否则,臣也不会深夜前来了。”
朱嘉眼底闪过一丝欣赏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陛下,杨相到了。”
就在这时,殿外突然传来通报。
“宣。”
杨文渊缓缓进殿,却见陈烨与陛下依旧谈笑风生。
他连忙快步上前,恭敬地行礼。
“老臣参见陛下。”
朱嘉皇帝执起一枚黑子,头也不抬地说道。
“杨爱卿来得正好,朕与护国公正在商议科举改制一事的具体落实。”
“你身为首辅,对此你有何高见?”
杨文渊余光扫过棋盘,发现黑子此时早已呈现合围之势,白子岌岌可危却总是能逢凶化吉。
他心头一凛,谨慎地开口。
“老臣以为,科举一时本就事关国本,当徐徐图之,若是操之过急恐怕只会引起朝野动荡!”
陈烨听后微微轻笑,将一枚白子重重落下。
“杨相此言差矣,如今寒门学子翘首以盼,若再拖延,岂不是寒了天下士子之心?”
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凉风,吹的烛火忽明忽暗,映得三人面色阴晴不定。
朱嘉皇帝突然将手中黑子放回了棋盒,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杨爱卿,朕听闻今夜西郊别院甚是热闹啊!”
听到朱嘉的话语,杨文渊的后背瞬间渗出了冷汗,连忙跪在地上。
“陛下明鉴,老臣只是......”
“只是什么?”
朱嘉皇帝发出一声冷哼,打断了他。
“只是与诸位大人商议如何阻挠新政?”
“又或是如何对付朕的护国公?”
这时陈烨适时起身,上前拱手。
“陛下息怒,杨相为国操劳多年,一时糊涂也是情有可原。”
这番看似求情的话,却让杨文渊如芒在背。
他猛然抬头,正对上陈烨似笑非笑的眼神,顿时明白了今夜的召见......
“老臣知罪!”
杨文渊以头触地,连忙请罪。
“但请陛下明察,老臣绝无二心,只是担心科举一事动摇我大北国本,所以这才......”
“够了!”
朱嘉缓缓起身,冷眼看向杨文渊。
“陛下棋艺精湛,臣着实难以抵抗,不如这棋就下到这吧!”
陈烨轻轻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棋盒,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朱嘉见状低头看了看棋盘,发现那白棋早已盘活,而且隐隐还有反攻之势。
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赞赏,这小子还真是有两下子,不仅棋艺高超,还知道给自己留面子。
朱嘉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烨一眼:“爱卿此言差矣,胜负尚未可知。”
此时的杨文渊匍匐在地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这二人说的哪里是棋局,分明是在隐射朝堂上的局势......
“陛下,我自然相信杨相并非那般人,实在是六部的官员繁杂,我看杨相一人并不好管理。”
杨文渊听着陈烨的话语,本还以为他是再为自己说话,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。
“陛下,首辅一职本就是统领六部,若是这六部管理不当,臣提议不如废除宰相制。”
“这六部之所以阳奉阴违,根源便是杨相难以掌控六部,若是改设内阁,从六部中挑选能臣入阁议事......”
陈烨说着还时不时将目光瞥向地上的杨文渊,观察着对方的神情。
“如此一来,即可平衡我大北朝堂上的势力,又能确保政令的畅通!”
杨文渊听后心如死灰,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。
但他也十分清醒,此时陈烨的话语无疑是皇帝的心声。
若是自己这相位被废,莫说是那些六部的官员,只怕就是根深蒂固的权贵世家也要受到影响。
“陈大人,自太祖皇帝立国以来,宰相辅政便是祖制!”
“若是废除只怕六部官员中心生不忿,朝堂也必将大乱!”
朱嘉皇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,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,淡淡开口。
“陈爱卿此言倒是有几分道理,但是朕也确实是离不开杨宰辅的辅助,这么多年朕也习惯了......”
杨文渊听后这才惊觉,今夜这场召见分明就是陈烨与陛下联手设下的局!
“陛下,老臣忠心耿耿,六部也同样会谨遵陛下的旨意!绝无不臣之心啊!”
“陛下,臣提议保留杨相首辅之位,但同时要增设了两位内阁大臣,分别监管六部要务,如此既可为杨相分担监管,也可保全杨相颜面,还可确保新政的推行!”
朱嘉沉吟片刻,突然开口大笑起来。
“爱卿此议甚妙,杨爱卿以为如何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