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甄德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，道观里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戛然而止。
奕飞抹了一把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和鼻涕，站起身来，脸上哪还有半分悲戚。
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得意的弧度，眼神亮得惊人，对着甄德财离开的方向，无声地做了个鬼脸：
“哼，跟我斗？飙演技？你们老甄家绑一块儿都不够看！想查我户口？门儿都没有！后娘牌挡箭牌，果然好使！”
奕飞拍拍屁股上的灰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，溜溜达达地朝道观里走去。
准备好好安抚一下角落里那只被“巨型暗红面条精”吓破了胆的“首席口水工程师”。
角落里，球球依旧缩在洞里，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奕飞。
似乎在困惑：这个两脚兽，怎么一会儿哭得像要死掉，一会儿又笑得像偷到了鸡。
“挖土机一号！加油！左边！对，那块硬骨头！给它来个‘蚯蚓突刺’！”
奕飞叉着腰，站在一块大石头上，俨然一副“包工头监工”的派头。
对着在土里奋勇开疆拓土的暗红色巨蚓指指点点。
“噗叽！”巨蚓的回应沉闷而有力，庞大的身躯一个灵活的甩尾。
“轰隆”一声，一块脸盆大的石头被拱得翻了个身，露出底下相对松软的泥土。
“漂亮！回头奖励你…嗯…山顶最湿润的那片土！”奕飞满意地打了个响指。
在他脚边，圆滚滚的球球正快乐地蹦跶着。
昨天被“暗红面条精”吓出的心理阴影，在奕飞昨晚的“心灵马杀鸡”攻势下，早已烟消云散。
那两个“精心”制作的小玩具功不可没。
此时，球球正努力地用它那两根小短腿，试图把那个用硬木削成、边缘还有点毛刺的陀螺拨弄起来。
它“叽咕叽咕”地叫着，小身体围着陀螺打转，陀螺却纹丝不动，像个倔强的小木头疙瘩。
“哎，球总，不是这么玩的！”奕飞看得忍俊不禁，跳下石头，捡起陀螺。
“看老板给你示范！”
奕飞笨拙地用草绳缠绕陀螺，用力一抽——
陀螺在地上歪歪扭扭地转了两圈，然后“吧唧”一声，撞到一块小石头，英勇就义般躺平了。
“呃…技术性调整，技术性调整。”
奕飞尴尬地摸摸鼻子，赶紧转移球球注意力，拿起那个用韧性草绳缠绕在竹片圈上的呼啦圈。
“来，看这个！高端大气上档次！”
奕飞把呼啦圈往自己腰上一套，笨拙地扭了两下屁股。
呼啦圈顽强地在腰上挂了一秒，然后无情地滑落到脚踝。
“噗叽叽！”球球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“嫌弃”和“老板你好笨”的光芒，但随即又被新奇感取代。
它滚过去，用小短腿好奇地拨弄那个草绳圈圈。
“咳！老板我主攻的是战略层面！这种战术细节，球总你天赋异禀，自己开发玩法就好！”
奕飞强行挽尊，把呼啦圈往球球那边推了推。
“拿去！研究透了给老板演示！”
看着球球开始尝试用身体滚呼啦圈，或者试图用腿勾着甩起来，玩得不亦乐乎，奕飞松了口气。
…
夕阳西垂，奕飞心满意足地收工下山，扛着那把磨得锃亮的柴刀，哼着荒腔走板的“翻身农奴把歌唱”，身后跟着一只圆球。
球球像穿了条破草裙（呼啦圈斜挂在身上），用一根小短腿笨拙地踢着木头陀螺。
陀螺滚得歪七扭八，但球球“叽咕叽咕”乐此不疲，仿佛在踢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。
一人一球，画风清奇地溜达到老君观门口。
气氛突变！
三个一看就不是好鸟的青年，正上演“恶霸欺凌弱小”的经典剧目。
被围在中间的甄老六，脸蛋肿得像个发面馒头，上面清晰地印着五个“爱的指印”。
嘴角挂彩，活像刚被一群愤怒的蜜蜂围殴过。
领头的肌肉男（简称“肌霸哥”），那胳膊比甄老六的大腿还粗，单手就把他拎得双脚离地，像拎着一只待宰的鹌鹑。
“干什么的？！”奕飞脸上的笑容瞬间切换成“黑社会老大谈判脸”，柴刀“哐当”一声杵在地上。
力道之大，刀柄都嗡嗡作响，震得脚边一只路过的蚂蚁翻了三个跟头。
“撒手！再不撒手，信不信我把你手指头当萝卜雕了？！”
肌霸哥闻声，像慢镜头一样缓缓转过头，脸上带着三分讥笑、三分薄凉、四分漫不经心。
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奕飞和他身后那只还在努力追陀螺的球：“啧，这小崽子欠收拾，爷爷我替你管教管教！”
肌霸哥像丢垃圾袋一样把甄老六“噗通”一声扔在地上，激起一片尘土。
“小…小哥救命！”甄老六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“管教？”奕飞眉毛一挑，指着甄老六的脸。
“管得挺‘对称’啊？说说，怎么个‘欠收拾’法？偷你家鸡了还是摸你家狗了？”
肌霸哥双手叉腰，肚子一挺，鼻孔朝天：“哼！这小子摆摊套圈！爷爷我心善，看他可怜，买了——整整一千个圈！”
说着伸出一根胡萝卜似的手指，在空中用力晃了晃。
奕飞心里咯噔一下：找茬的！
“结果呢？”肌霸哥猛地一拍旁边跟班的肩膀，拍得那瘦猴一个趔趄。
“爷爷我这‘柳林镇无敌霸王’的名号是白叫的？那些个破瓦罐烂木头，就跟长了眼睛往我圈里钻！咻咻咻！全没了！”
肌霸哥模仿着套圈的动作，动作浮夸得像在跳大神。
他猛地指向地上的甄老六，眼珠子瞪得像铜铃。
“嘿！这小子，东西没了，揣着爷爷的银子就想跑？当爷爷我这‘强身境’高手的拳头是面团捏的？！嗯？！”
肌霸哥“嗷”一嗓子，猛地一个马步冲拳！拳风呼啸，气势惊人。
然后…“咔吧！”一声脆响！
不是打中了谁，是他用力过猛，裤裆…裂开了一道口子。
“噗…”旁边一个跟班没憋住笑出了声。
肌霸哥脸一黑，赶紧并拢双腿，恼羞成怒：“笑什么笑！严肃点！”
又对另一个跟班吼道：“你！把圈倒出来！”
那个瘦猴赶紧从背后解下打满补丁的麻袋，往地上一倒。
呼啦啦倒出百来个竹圈来。
“还有多少次没套？”奕飞眉头微皱，脑筋急转弯疯狂运转。
“不多，”肌霸哥露出一口大白牙：“九百多次。”
“哦！还剩九百多次没套完？”奕飞眉毛一挑，脸上那副“黑社会老大”的凶悍表情瞬间融化。
换上了极其浮夸的、仿佛看到财神爷下凡的“惊喜”笑容凑了上去，热情得能融化西伯利亚冻土。
“哎呀呀！贵客！贵客临门啊！失敬失敬！”
这变脸速度，比翻书还快，看得肌霸哥和他两个跟班都是一愣，甄老六也忘了哭。
奕飞几步窜到那堆竹圈旁，弯腰捡起一个，煞有介事地对着夕阳看了看。
啧啧称奇：“瞧瞧！这圈！这弧度！这韧性！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…值！太值了！”
奕飞猛地一拍大腿，对着还在地上懵圈的甄老六吼道：
“老六！还愣着干啥？给这位‘柳林镇无敌霸王’大人把摊子支棱起来啊！麻溜的！把咱压箱底的好货都摆出来！别怠慢了贵客！”
甄老六脑子还没从“小哥救命”切换到“小哥抽风”模式，但身体本能地爬起来，手忙脚乱地去摆列自己的货品。
没啥好东西，针头、线脑、梳子等等生活用品。
但对柳林镇的百姓来说却是实用的。
“啧，老六！你这就不够意思了！”奕飞上前，对着那堆“破烂”痛心疾首。
“贵客是谁？‘柳林镇无敌霸王’！能玩你这些普通货色吗？格局！格局要打开！”
奕飞目光如电，瞬间锁定了甄老六脚下一个灰扑扑、拳头大小、形状极其不规则、仿佛被无数人踩过的土疙瘩。
那玩意儿，丢路边狗都嫌硌牙。
奕飞如获至宝，一把抄起那土疙瘩，用袖子使劲擦了擦上面的灰（灰更多了）。
然后高高举起，脸上洋溢着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激动红光：
“看到没！看到没！这才是配得上‘霸王’身份的好东西！‘九窍玲珑混沌石’！传说乃上古神人盘古开天辟地时，一块混沌气沾染了先天息壤所化！
内蕴造化，暗藏玄机！今日，为了庆祝‘霸王’大人光临本摊，特将此绝世奇珍，设为——特！等！奖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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