奕飞的声音铿锵有力，震得旁边树上的麻雀都扑棱棱飞走了。
说完如同捧着传国玉玺般，将那“九窍玲珑混沌石”放在了五丈开外的一块最光滑、最显眼的大石头上。
阳光照在那土疙瘩上，反射出一点…土坷垃特有的黯淡光芒。
“…”肌霸哥看看那块五丈开外、灰不溜秋的“绝世奇珍”。
再看看脚下那百来个轻飘飘的竹圈，又看看奕飞那张写满了“童叟无欺、货真价实”的真诚笑脸，脑子有点转不过弯。
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，但“绝世奇珍”、“特等奖”这些词儿又挠得他心痒痒。
“咳！”奕飞清了清嗓子，一指那块“混沌石”，声音拔高八度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“规则！听好了！为了匹配‘霸王’大人的绝世身手，本次套圈采用——‘至尊无敌霸王’专属规则！”
然后伸出一根手指，眼神睥睨：“第一，目标唯一！就套那块‘混沌石’！套中，特等奖到手！套不中？嘿嘿，那就是缘分未到，强求不得！”
肌霸哥下意识掂量了一下距离，五丈！
这距离…有点悬乎啊。
他刚想开口质疑距离。
奕飞仿佛看穿了肌霸哥的心思，伸出第二根手指，笑容更加“和煦”：
“第二，距离？那是对普通人的限制！对‘霸王’大人您来说，距离产生美！五丈，刚刚好能展现您那‘百步穿杨、例不虚发’的神技！近了，那是侮辱您！”
肌霸哥张了张嘴，那句“太远了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。
对啊，我是“无敌霸王”，五丈算个球？
“第三！”奕飞伸出第三根手指，图穷匕见，笑容灿烂得如同盛开的菊花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。
“也是最重要的一点，体现‘霸王’大人您万中无一的尊贵身份，‘至尊无敌霸王’专属投掷法——背！身！盲！投！”
“啥玩意儿？！”肌霸哥和他两个跟班异口同声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。
“背身！盲投！”奕飞斩钉截铁，不容反驳，还做了个标准的背对目标、反手投掷的示范动作，姿势极其骚包。
“您想啊，正面投，那是凡夫俗子！转过身，闭上眼睛，全凭那冥冥之中的气运感应和您那惊世骇俗的霸王之气指引！
这一套下去，套中了，那是天命所归！套不中？那也是天道考验，为下一次惊天动地的成功蓄力！
这才配得上您的身份！这才叫——玩的就是心跳！玩的就是格局！”
奕飞唾沫横飞，一套歪理邪说被他讲得天花乱坠、正气凛然，仿佛不按他说的做，就是自甘堕落，就是承认自己是个水货“霸王”。
肌霸哥彻底懵了。
他看看五丈外那个小小的灰点，再看看自己手里轻飘飘的竹圈，最后看看奕飞那张充满鼓励和“我看好你哦”的脸。
背身？盲投？五丈？
这他娘的是套圈还是赌神运天降？
“大哥…这…这太扯了吧？”瘦猴跟班忍不住小声嘀咕。
“扯？”奕飞耳朵尖得很，立刻反驳，痛心疾首。
“肤浅！太肤浅了！你这是在质疑‘霸王’大人的实力和气运吗？你懂什么叫绝世高手的风范吗？
你看那些话本里的大侠，哪个不是蒙着眼都能听风辨位、飞花摘叶？‘霸王’大人比他们差吗？啊？！”
奕飞火力全开，对着瘦猴就是一通“格局”、“眼界”、“信任”的狂轰滥炸，喷得瘦猴缩着脖子不敢吱声。
肌霸哥被架在火上烤了。
不投？
那岂不是承认自己这“霸王”名号是吹的？
投？
这背身盲投五丈套石头…成功的几率估计比他裤裆自动缝合还低。
“霸王大人，请！”奕飞侧身让开，对着那五丈外的“混沌石”做了个“您请便”的手势，脸上的笑容真诚得能滴出蜜来。
“让这小小的山坡，见证您那足以载入柳林镇史册的惊天一掷吧！您的传奇，必将由您亲手书写！我们，都是历史的见证者！”
奕飞还煽动性地拍了拍旁边刚摆好摊、依旧一脸呆滞的甄老六。
甄老六：“啊？…对！对！见证！见证！”
肌霸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，骑虎难下。
他狠狠瞪了奕飞一眼，又看了看那遥不可及的“混沌石”，一咬牙一跺脚，心里暗骂：妈的！老子就不信邪！万一…万一祖宗保佑了呢？
“哼！背身就背身！盲投就盲投！”肌霸哥梗着脖子，强行挽尊。
“爷爷我今儿就让你们开开眼！什么叫霸王之气！”
肌霸哥深吸一口气，如同即将上战场的勇士，悲壮地转过身，背对着那五丈外的目标。
手里握紧一个竹圈，手臂肌肉贲张，气沉丹田，口中念念有词：“天灵灵，地灵灵，天上老君快显灵…祖宗保佑…套中那块破石头…”
酝酿了足足十息，在奕飞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时，肌霸哥猛地一声爆喝：“着！”
手臂带着一股悲愤莫名的气势，猛地向后一甩！
竹圈脱手而出。
那竹圈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其…飘逸的弧线。
它没有奔向五丈外的目标，而是像喝醉了酒一样，飘飘悠悠、晃晃荡荡地斜着飞了出去。
完美地避开了“混沌石”所在的区域，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，朝着山坡下…越飞越远…越飞越远…
最后，“啪嗒”一声，轻飘飘地落在几十米开外的一片灌木丛里，连个响动都没激起。
山坡上一片死寂。
只有风声。
“噗嗤…”瘦猴跟班死死捂住嘴，肩膀疯狂抖动。
另一个跟班抬头望天，假装研究云彩的形状。
甄老六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。
奕飞则是一脸“痛惜”和“难以置信”，用力拍着大腿：
“哎呀！可惜！太可惜了！就差那么一点点！‘霸王’大人您这霸王之气稍微溢散了一丢丢！没关系！还有九百多个圈！失败乃成功之母！接着来！我相信您！下一圈，必定石破天惊！”
肌霸哥的脸，已经由红转紫，再由紫转黑。
他听着奕飞那火上浇油的“鼓励”，看着那遥不可及的目标和剩下的竹圈。
再想想“背身盲投”这个地狱难度…一股巨大的憋屈和羞愤直冲天灵盖！
九百多个圈，全这么扔，扔到裤裆彻底开线？扔到成为整个柳林镇的笑柄？
这他妈哪是套圈！
这是公开处刑！是精神凌迟！
“我…我套你奶奶个腿儿！”肌霸哥终于爆发了，他猛地转过身，双眼赤红，把那把竹圈狠狠往地上一摔，竹圈噼里啪啦散了一地。
“老子不玩了！算你狠！小子！爷爷我记住你了！”
肌霸哥指着奕飞，手指气得直哆嗦，想放几句狠话挽回点颜面。
但看着奕飞那张写满无辜和“我是为你好”的脸，还有旁边两个想笑不敢笑快憋出内伤的跟班。
肌霸哥只觉得一股逆血直冲喉咙。
“走！”肌霸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，再也没脸待下去。
捂着再次隐隐作痛的裤裆（心理作用），带着两个跟班，脚步踉跄、灰头土脸地冲了出去。
那背影，充满了悲愤与仓皇，仿佛身后有十万个奕飞在嘲笑。
“哎！‘霸王’大人！别走啊！还有九百多个圈呢！您这钱不要啦？‘混沌石’也不要啦？”
奕飞在后面挥着手，声音洪亮，充满了“真挚”的挽留。
肌霸哥脚下一个趔趄，差点栽个跟头，跑得更快了，眨眼就消失在山路拐角。
“呼…”奕飞放下手，脸上那浮夸的笑容瞬间收敛，变回了一贯的惫懒，他掏了掏耳朵。
“啧，嗓门真大，吵得我耳朵嗡嗡的。”
奕飞踢了踢地上散落的竹圈，对还在石化状态的甄老六道：“愣着干嘛？收摊啊！”
甄老六这才如梦初醒，看着奕飞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看神仙般的敬畏：
“小…小哥！你…你太神了！三言两语就把‘柳林一霸’给…给忽悠瘸了？还…还把钱留下了？”
肌霸哥走时没带走一片云彩。
“基操，勿六。”奕飞摆摆手，一脸云淡风轻，仿佛刚赶走的不是恶霸而是只苍蝇。
“记住，对付这种脑子缺根弦还死要面子的货色，就得把他捧得高高的，高到他下不来台，自己就把自己摔死了。”
奕飞弯腰捡起地上那块“九窍玲珑混沌石”，掂量了一下，随手丢给甄老六。
“喏，收好你的‘特等奖’。下次再有人找茬，知道怎么做了吧？”
甄老六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土疙瘩，看着奕飞的眼神闪闪发光，用力点头：“知道了！捧！往死里捧！捧到他自己滚蛋！”
“孺子可教。”奕飞满意地点点头，拍拍屁股上的灰，招呼一声还在努力想把呼啦圈甩上天的球球。
“球总，收工！回家数钱…呃，数圈去！”
夕阳下，一人一球，溜溜达达，走进老君观。
身后，是抱着一堆竹圈和一块“绝世奇珍”土疙瘩、笑得像个百来斤傻子的甄老六。山坡上，只有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，仿佛在无声地记录着刚才那场兵不血刃的“霸王现眼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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