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怎么查？在这座千万人口的大城市里，找一件不知是什么的“物”，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？
林墨泄气地回到自己那乱糟糟的狗窝，一头栽进沙发里。他把脸埋在抱枕里，闻着一股子廉价洗衣粉和外卖混合的颓废味道，感觉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。
半吊子就是半吊子，连个小鬼都搞不定，还被自家鬼妻远程“技术支援”了一把，丢人丢到家了。
“物……物……物……”他烦躁地念叨着，随手抓起身边一本破破烂爛、书页泛黄的线装书。这是他爷爷留下来的，一本没什么排面的“祖传秘籍”，里面大多是些神神叨叨的民间方术和不知真假的灵异见闻。
他胡乱地翻着，纸页发出脆弱的哗啦声。突然，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，上面用朱笔画了一个圈。
“城南旧巷，有咖啡馆名‘往生’，非生非死，阴阳交汇之地。欲问鬼神事，可往此地求。然，交易之物，非金非银，或为一忆，或为一命。”
林墨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“往生”咖啡馆？
他以前当这是老爷子喝多了写的胡话，现在看来，这或许是他唯一的线索。
一个小时后，林墨站在一条僻静的旧巷子口，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招牌。
黑色的铁艺招牌上，用血红色的哥特字体扭着两个字——往生。字体边缘还做出了铁锈和液体滴落的效果，在昏暗的路灯下，真像在往下滴血。
整个咖啡馆的门面被漆成了暗黑色，橱窗里没有暖黄的灯光和诱人的甜点，而是摆着几个人体骨骼模型，一个面目狰狞的鬼娃，还有一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……好吧，那应该是个塑料的猪心。
这风格，真是硬核得让人想报警。
林墨咽了口唾沫，感觉自己不是来喝咖啡的，是来某个邪典电影片场当群演的。
他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，门轴发出一声悠长的“吱嘎——”，像是恐怖片标准开场。
门内，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，扑面而来。
店里光线极暗，只有吧台和几张桌子上亮着烛火一样的暖色小灯，将周围大片的黑暗衬托得更加深邃。墙上挂着各种风格诡异的版画，有扭曲的人脸，有黑色的森林，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抽象符号。
几个客人零散地坐在角落的阴影里，一个个都安安静静的，没人说话，没人玩手机，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杯子，气氛压抑得古怪。
林墨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狼窝的哈士奇，浑身不自在。
“新来的？”
一个懒洋洋的，带着点沙哑磁性的女声从吧台后传来。
林墨循声望去，心脏漏跳了一拍。
吧台后，一个女人正单手撑着下巴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。她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旗袍，开叉极高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。一头海藻般的黑色长卷发，配上烈焰红唇，眼角一颗小小的泪痣，让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危险又迷人的气息。
她就是朱棠，这家店的老板娘。
“喝点什么？还是……问点什么？”朱棠冲他挑了挑眉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。
林墨感觉自己的心思像是被她一眼看穿了，有点窘迫地走到吧台前坐下，“我……我随便看看。”
“随便看看？”朱棠轻笑一声，拿起一块绒布，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高脚杯，烛光在她涂着蔻丹的指甲上跳跃。“我这儿可不是旅游景点。能找到这儿的，都不是来‘随便看看’的。”
她的目光在林蒙身上上下扫了一圈，最后停留在他的额头上，那抹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。
“你身上有股味儿。”
林墨心里咯噔一下，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，“没……没有吧？我出门前洗澡了啊。”
“不是那种味儿。”朱棠把擦得锃亮的杯子放下，身体前倾，凑近了些，压低了声音，“是阴气的味儿。很浓，很纯，还……挺霸道。我说，小帅哥，你这是被哪家的女王给包养了？”
林墨的脸“唰”地一下就红了，又惊又气，“你胡说什么！”
“咯咯咯……”朱棠笑得花枝乱颤，胸前的风光也跟着一阵起伏，“还害羞了。别紧张，我这儿什么人没见过。你这种带着‘家属’来办事的，也不算稀奇。”
她……她竟然能看出来柳瑶的存在？
林墨彻底懵了，坐在高脚凳上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。眼前这个女人，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咖啡馆老板娘。
“好了，不逗你了。”朱棠直起身，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，随手从吧台下拿出一张菜单拍在林墨面前。“说说吧，什么事能让你找到我这‘往生’来？是想问问那个唱童谣的小东西，还是想知道怎么‘解结’？”
林墨的瞳孔猛地一缩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她全都知道！
看着林墨那副见了鬼的表情，朱棠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。“看来是都想知道。行吧，看在你长得还算顺眼的份上。”
她转身，从一个贴着古怪符咒的罐子里舀出一勺黑色的粉末，冲泡开来。很快，一杯黑得像墨汁一样的液体被推到了林墨面前。
“尝尝，我特调的‘孟婆汤’，不加糖。”
林墨看着那杯散发着诡异气息的“咖啡”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，没敢动。
“怕我下毒？”朱棠又笑了，“放心，毒死你对我没好处。我这儿的规矩是等价交换。你既然上门求问，总得付出点什么。”
“我……我没钱。”林墨很光棍地摊了摊手。
“钱？”朱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“我这儿最不值钱的东西，就是钱。”
她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，发出“笃笃”的声响，那双看透人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林墨。
“我要的，是你未来的一个故事，或者……一个承诺。”她的声音轻飘飘的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份量，“等你什么时候觉得，你遇到的事，足够精彩了，就回来讲给我听。怎么样，这笔买卖，划算吧？”
林墨脑子有点乱。
一个未来的故事？一个承诺？
这听起来比要钱还让人心里发毛。
可眼下，他没有别的选择。
他一咬牙，端起那杯黑漆漆的液体，闭着眼睛灌了一大口。
没有想象中的苦涩，反而是一种冰凉的、带着淡淡草药味的甘甜，顺着喉咙滑下，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。
朱棠满意地点点头，身体再次前倾，红唇凑到他耳边，吐气如兰。
“那小鬼的执念，不在人，在物。城西，有一条废弃的巷子，叫麻雀巷。巷子尽头，有个做人偶的老头。去那儿找找吧。”
她顿了顿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。
“记住，别用你那半吊子的符纸。对付执念，得用心。”
说完，她直起身，重新靠回吧台，脸上挂着那副神秘莫测的微笑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林墨呆呆地坐在原地，手里还捧着那杯温热的“孟婆汤”。
麻雀巷，人偶老头……
线索，就这么轻易地到手了。
可他心里没有丝毫轻松，反而像是压上了一块更重的石头。
这个叫朱棠的女人，这个叫“往生”的咖啡馆，还有她那个“一个故事”的交易……这一切，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他感觉自己像是推开了一扇门，门后，是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、光怪陆离的世界。
而那个神秘的、笑着看他的老板娘，就是站在门口的……引路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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